第八十四章 问个明白

第二天上午，钱珠梁就打听到了确切消息。他站在工地边上，看着来来往往的工人，心里像压了块大石头。

百货商场的工程确实给了孙队长，协议全部敲定。而且已经开始准备施工材料，工人也都安排妥当了。

“珠玲，现在怎么办？”钱珠梁咬牙切齿地问，声音里带着深深的无力感。

要不是珠玲机灵，他们还被蒙在鼓里。想到这里，他看向妹妹的眼神更加心疼。

“叫大舅来吧，事情已经查清楚了。”珠玲叹了口气，小脸上写满了疲惫。

钱珠梁看着小小的妹妹，心里一阵难受。这么小的孩子，却要为家里操这么多心。他伸手摸了摸珠玲的头发，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大舅听完事情经过，急得在院子里转圈。他的脚步声踩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完了完了，你们不知道，咱们工程队都是提前一个半月约好的。东北施工季节短，施工班组人手不多，有的工程从去年底就开始排期了。我们这边因为房产手续一直没办妥，才拖到现在。”大舅的声音里充满了懊悔。

“那可怎么办？物料已经囤齐，必须开工啊！”冯夏雨也着急起来，额头上的皱纹都深了几分。

院子里的气氛凝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春日的阳光照在地上，却驱散不了众人心头的阴霾。

“要不多加点钱，直接找人？”钱珠梁提议，虽然知道这样会增加不少支出。

珠玲转了转眼珠，小手托着下巴：“先别急，去找孙队长问个明白。陈经理想看咱们的笑话，那就让她看个够。”

“对，当面问清楚。”大舅一拍大腿站起身就要走，脸上写满了怒气。

“大舅，说好了不能动手。”钱珠梁赶紧拉住他，语气里带着担忧。不知为什么，只要有珠玲在，他就特别有主心骨。

“珠玲不去上学吗？”柳灵荷站在一旁，小声问道。她的眼神里带着关切。

“让四哥帮我请假，就说我肚子疼。”珠玲做了个鬼脸，眼睛眯成月牙形。

三人直奔百货商场，春日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整个商场安静祥和，看不出有施工的迹象。柜台后的营业员正有条不紊地工作着，顾客们悠闲地挑选商品。

珠玲觉得无聊，自己溜达到一旁。她的目光在商场里扫视着，突然注意到一个穿工作服的清洁工正在打扫。

“叔叔，我找人。”珠玲甜甜地笑着，露出两颗可爱的小猛牙。

“找谁啊，小朋友？”清洁工停下手中的活，和蔼地问道。

“找我爸爸，他说来这干活了。”珠玲眨着大眼睛，一脸天真无邪。

“哦，施工班组在701库呢。”清洁工随口回答。

珠玲道谢后跑回哥哥身边，小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

“701库？百货商场在那干什么？”大舅一头雾水，眉头皱得更紧了。

“可能是要建仓库，咱们去看看。”钱珠梁抱起妹妹往外走，脚步匆匆。

701库位置偏僻，坐落在城市的边缘地带。他们赶到时已近中午，太阳高悬在头顶，晒得人睁不开眼。

这里是当地规模最大的物流基地，占地面积极大，还通着铁路。围墙高大，顶上还有铁丝网，在阳光下闪着寒光。门卫室四人把守，外人很难进去。

“登记，请问什么事？提货要出示证明。”门卫拦住他们，态度严肃。

“找百货商场基建队的，我是工程师，送图纸来的。”大舅编了个理由，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些。

“图纸给我看看。”门卫狐疑地打量着他们。

大舅只好拿出给钱珠梁厂房画的图纸。门卫虽然看不懂那些复杂的线条，但确实是图纸没错。

“带小孩不行，这里是施工重地，出事怎么办？”门卫指着珠玲说，语气不容商量。

珠玲站在哥哥身边，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角。她抬头看着那高大的围墙，心里暗暗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爸爸，我害怕！”珠玲紧紧抓住大舅的衣角，小脸皱成一团，眼睛里泛着泪光。工地上的机器轰鸣声震耳欲聋，扬起的尘土在空中飘散，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大舅蹲下身，轻轻擦去她脸上的灰尘：“没事的，有爸爸在。”他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却掩饰不住眼底的疲惫。

“同志，这娃着凉病了，我实在没处安置，才不得不带在身边。”

珠玲听懂了大舅的暗示，立刻配合地咳嗽起来，还揉了揉发红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门卫。

门卫的表情有些松动，但仍然为难地说：“这个......规定就是规定，工地上不能带孩子......”

“爸爸，”珠玲突然开口，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我头好晕，想快点回家......”她说着又咳嗽了几声。

大舅连忙补充：“我们很快就出来，就是送个图纸的事。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门卫看看四周，终于叹了口气：“行吧，快去快回。记住，一定要注意安全。”

穿过简易的工地大门，眼前的景象让珠玲瞪大了眼睛。数台挖掘机正在紧张作业，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工人们戴着黄色安全帽，在尘土飞扬中来回穿梭。

大舅把珠玲扶上自行车后座：“抓紧了。”工地实在太大，步行要走很久。

珠玲紧紧搂住大舅的腰，目光在工地上扫视。突然，她注意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匆忙躲闪。那人走路一瘸一拐的，不是别人，正是孙队长。

“老孙！”大舅猛地刹住车，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那人的衣领，“这么着急往哪跑？”

孙队长被抓了个正着，脸上的尘土也掩饰不住他的尴尬：“老柳......你怎么来了？”

“怎么，见了老朋友想躲？”大舅冷笑一声，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孙队长叹了口气，慢慢蹲在地上：“你也知道，这行不好做。百货商场给三年的活，这么大的项目，我不能不接啊。”

“我不怪你接活，”大舅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可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实话？为什么要躲着我？”

孙队长低着头，手指不安地搓着工作服上的灰尘：“这个......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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