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爽约的工程队

“妈，我饿了。”珠玲扯了扯柳灵荷的衣角，小脸因为饥饿有些发白。

柳灵荷这才想起早上忙着搬东西，孩子还没吃饭。她赶紧从包里掏出一个肉包子，“快吃吧。”

珠玲正要咬一口，就听见自行车铃声叮铃作响。大舅气喘吁吁地骑了回来，脸上的表情不太好看。

“孙队长不在，出去办急事儿了。”大舅一边喘气一边说。

“这事可耽误不得啊。”钱珠梁皱着眉头，手里的工具箱重重放在地上，发出“咣当”一声。“再拖几天，今年可就干不完了。”

柳灵荷一听就急了，“今年干不完，这么多人吃什么？都指着这厂子过日子呢！”她的声音里带着焦虑，手指不自觉地绞着围裙。

钱珠梁沉默片刻，突然说道：“走，再去他家看看。”说着顺手把珠玲抱到车前梁上。

“带她干什么？午饭都没来得及吃。”柳灵荷想把珠玲抱下来，但小丫头已经牢牢抓住了车把手。

珠玲扭头躲开母亲的手，“我要跟着去。”她咬了一大口包子，眼睛亮晶晶的。

“放心，我带着她。”钱珠梁安抚道，蹬着车子追上已经出发的大舅。

孙队长家在碧潮湾，是个靠近江边的地方。路上尽是些坑坑洼洼的土路，自行车颠簸得厉害。珠玲紧紧抓着车把手，看着两边的景色飞快后退。

这片区域住的都是些没有正式工作的人，三教九流都有。路边晾晒的衣服五颜六色，墙根下堆着各种杂物，还能看到几只野猫在其中穿梭。

最里面一排住着渔家，远远就能闻到浓重的腥味。晒着的渔网一片接着一片，在风中轻轻摇晃。几个赤着上身的渔民正在修补渔网，见到生人经过，就抬头打量了几眼。

孙队长家倒是好找，就他家门前没晒网。院子里两个脏兮兮的男孩正在玩泥巴，屋里飘出阵阵面条的香味。

“嫂子，又来打扰了。”大舅笑着打招呼。

孙嫂子正在灶台前忙活，听见声音回过头来，“哎呀，这不是老柳吗？快进来坐！”她眼尖地看到珠玲，立刻笑逐颜开，“这小姑娘真水灵，以后就嫁到我们家来呗！”

珠玲闻到香味，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孙嫂子见状，麻利地又去煮面，热情得不得了。

“那就打扰了。”大舅把珠玲抱到炕上坐好，“这是我外甥，跟老孙说的那个工程就是他家的。”

“年轻有为啊！”孙嫂子一边和面一边夸赞，“看着就精神！”

钱珠梁礼貌地笑笑，“孙婶，我孙叔啥时候回来啊？”

孙嫂子的动作顿了顿，“他老家有事，连夜走的，身上也没带几个钱。”她叹了口气，“说是快去快回，具体几天我也不清楚。”

“要不先让人开工？”大舅试探着问。

“这不巧了吗，”孙嫂子摇头，“小陈媳妇生孩子，老陈扭伤了脚，大张还起了针眼。这不，一个能干活的都没有。”

珠玲一边吃面一边听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吃完面，她就溜到前屋去找那两个男孩。

“你们在写作业啊？”珠玲笑着凑过去。两个男孩认出她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都有些腼腆。

“不难，就是有点多。”大的挠着头说。

“我都会做！”小的争着说。

珠玲假装要抢作业本，吓得小的赶紧把本子藏到身后。

“给你糖吃！”小的掏出一颗皱巴巴的大白兔奶糖。

珠玲摇头，“我牙疼。”她若无其事地说，“等你爸爸开工了，你们也来玩，想吃什么都行。”

“我爸去百货公司......”小的话没说完就被大的捂住了嘴。

孙嫂子正好进来，一巴掌打在小的头上，“整天胡说八道！”

珠玲眼睛一亮，看来孙队长是去别家干活了。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逗弄两个男孩，心里却已经有了计较。

“来来来，吃糖果！”孙嫂子眼珠骨碌一转，三步并作两步蹿上炕头。只是她的动作太过慌乱，拉开抽屉时力道没收住，哗啦一声，二十多块金丝糖撒了一炕。

孙嫂子手忙脚乱地收拾着散落的糖果，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容：“这可都是好东西，平时都舍不得吃的。”

珠玲眯起眼睛，心思转得飞快。她的目光在那些糖果上扫过，又瞥了眼孙嫂子那过分热情的表情。

这糖果来路不正常。

能想到给孩子送糖的，必定是个心思细腻的女人。而且还得在百货商场有一官半职，才能随手拿到这么多糖果。

那人应该就是陈经理，除了她还能有谁。

这位陈经理倒是和秦美美一个德性，把什么账都算在钱家头上。殊不知钱家才是真正的受害者。想到这里，珠玲心里涌上一股说不出的苦涩。

她伸手扯了扯哥哥的衣袖，眼神示意该走了。钱珠梁会意地点点头，轻轻拍了拍妹妹的后背。

大舅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没注意到这对兄妹的小动作。

“这可不成，得想个法子。”大舅愁得直挠头，声音里满是焦虑，“钱家的事就是我的事啊。”

告别时，孙嫂子还想塞给珠玲几颗糖，被她巧妙地避开了。

钱珠梁载着珠玲飞快地骑着车离开，初春的冷风呼呼地刮过他们的脸颊。

“哥，孙队长根本就没出门。”珠玲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愤怒。

钱珠梁猛地刹车，前轮一滑，差点把两人甩出去。自行车在地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他赶紧跳下车，紧张地查看妹妹有没有被吓到。他的手微微发抖，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哥你毛手毛脚的做什么！”珠玲嘟着小嘴抱怨，眼睛里却闪着狡黠的光芒，“我怀疑老九的姐姐收买了孙队长，他们合伙坑了咱们。说不定人家早就开工了，等咱们等不及了再找人，黄花菜都凉了。”

钱珠梁的脸色阴沉下来，握着车把的手指节泛白。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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