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3，非亲骨肉

李长泽到达李氏宗祠时，宗族们都还等着。

他金刀大马，阔步而入：“我来晚了？”

“你那边事忙，一时半刻的，无需在意，坐下说吧。”

李长泽也不推辞，目光随意搜罗了个下首位坐定。

那族老指着他身侧的一个上位说：“长泽，到这边来。”

“我一个小辈，还是坐下首吧，免得乱了规矩。”他稳如石盘，纹丝不动。

族老见他确实无意在座位上认真，也就不再坚持，指着地上跪着的他老子、娘道：“这小老弟是老糊涂了，族里说要为你大开中门，他们不旦不以为荣，反而诸多阻拦，你是他亲儿子，难道你为祖上争荣，他脸上没光。真是老懵懂了。”

李长泽从进来起，眼风就没给过他们，这时，也只是冷冷扫了一眼，脸上没有半点情绪起伏，淡淡道：“他们竟然不肯，自然有不肯的原因，族里的事，我一个小辈哪说得上话，该怎么就怎么好了。”

族老见他如此冷淡，只当是李老头两口子前面把事情做得太过、太绝，让人心淡了，倒也没有多想。

反而劝道：“你老子、娘这番作态，族里肯定是不能放任的。你回来之前我们话赶话的，就扯到了除名的事。如今事摆到了台面上，倒是不好再下台了，我们想着此事，主要是因着为你开中门的缘固，干脆请了你来，一起把话说圆，互相递个梯子，都是族里的，咱们就算扯过了。”

李长泽眉目不动，目光落在自己的脚尖上，“族老是个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让这两人同意族里为我大开中门，族里再顺带为我们缓和下关系，然后大家前事不究，好好过日子？”

族老捋捋灰白的山羊须：“正是如此，岂非两全其美？”

李长泽似笑非笑，望向地上跪着的老两口：“族老，你问过了吗，别你费心周全了半天，只是一片热脸贴冷屁股吧。”

族老一愕：“他们自然是愿意的，这还用说？”

“是吗？话可不好说得太满，他们会跪在这里，是因为什么，还要我提醒吗，你不妨当我面再问问。”

族老知道这老两口一直是千方百计想跟李长泽修好关系，再占儿子便宜也名正言顺一些的，自己这么落力，老两口自该记他的好，以后，再和李长泽说什么事，他也有个嘴替可以帮忙代开口。

只是，怎么听着李长泽这意思，竟然不想修复关系的好像倒是老两口？

族老迟疑着看向地上的老两口：“我且再问你们一次，为老四大开中门这事，你们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李老头暗哑着烟嗓，连连道：“不能，不能为他开中门。”

他不用再问李老太，后者已经在一旁狂摇头附和。

遂怒道：“真是不识好歹，枉我费心为你们周全你们的父子关系，你们这样令老四心寒，他又怎么会再接纳你，自然好日子也轮不到你。”

李长泽道：“欸——，族老可不能这么说，虽然他们偏心，弃子不顾，我却没有抛弃孝道，对他们不闻不问，该尽的义务，该使的银子，我可是一分不少，只有多给，绝无少挪的！”

族老豁出去这张老脸，也没求到一个大团圆，已经颜面尽失，现在是多看这两个老东西一眼，都眼殇。又看老四没有丝毫回缓的余地，想是结果肯定达不到预期了。

既然这老两口如此无用，挽个人都挽不住，留着将来不知道又要霍霍出什么有伤风化的事来，干脆今日就快刀斩乱麻，断了这条麻烦。

但老四还是要留着的，等将这二人逐出宗祠，再找个合适的机会缘由，族里出个将军还有诰命夫人不易，还是三品诰命，李氏百年来这还是第一例，这么光宗耀祖的事，怎能不上报给祖先知道。

思及此，族老不再犹豫，直接宣布道：“请各族老兄弟，开祠堂，把这二人除名。”

外面等消息的叔伯都一惊，他们想到今日这一番周转，结局应该是直接开中门，带李长泽上香的，前面他们也基本是绕着这事做准备。

怎么就又变成了逐人了呢。

李长泽这时起身道：“接下来没我什么事了吧，除名这样的大事，我也没资格旁听，就先回了。”

族老难得请到人一次，什么事都没开口，哪舍得放他走，嘴里说着：“欸，我们老了，然后这些仪式也是要你们小辈接任的，且先细看着，往后就是你自己来了。”

李长泽站在那，表情略微不虞的样子：“今日除夕，营里家里的事一大堆，你们家里自有人操持着。我家那个三品诰命刚生了双胎，正金贵着，不管事，我得回去操持着，规矩什么时候可以学，耽误过年可是大事。”

那族老一噎，小声道：“家头细务，内宅这些事，向来是妇人操持，哪有男子行事的，说出去闹人笑话。”

“族老你说的是，可不我现在就是李家村的笑话吗，这爹不疼娘不爱的，知道的只说儿子多了难免偏心几分，不知道的，只权当我是抱来养的呢，才比不得亲儿子的待遇好。”

他说着话，目光却琐死在地上的老两口身上。

那两人闻言果然浑身一僵，不自觉间互相对看了一眼，又飞快移开，殊不知，这些小动作全落到了李长泽的眼里。

李老太甚至偷偷抬头想看一眼老四的表情，被对方的眼神生生对了个正着，她吓了一跳，目光闪烁着避开了。

他这话说得刻意，听的人也格外留心，那族老听完这话，居然心里咯噔一下，突然品砸着点味儿来，他條忽想起，那年也没听说李老太怀，只有一天，突然说回娘家住一段，一年多后回来，李老四就带回来了。

当时的说法时，李老太到了娘家发现有孕，生的时候本要回来的，只是路上出了意外，在路上就生了，当时自家娘子去看过，回来还嘀咕，说那老四长得可俊，刚出生，头发就又长又黑，长大定是个好看的后生……

但这些都不是紧要的，紧要的是，如果老四不是李老太生的，捡个孩子养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族里不管，一样冠姓，只是他们非要声称是自己生的，现在又拦着不让为其大开中门，那这事就很耐人寻味。

他出神间，李长泽已经追问起来：“怎么脸色这么难看，难道我真不是二位的亲骨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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