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主将气死

大将先落地，人事不醒地做了垫底的沙包。

石基岭的野兵们，这时从四面八方出来，先解了自家人，放到一边用药救醒，安抚着送回屋里休息。再把晕倒的，一股脑从头到脚捆了个严实，连房子也没找一间，直接把他们丢在营地中间的孩子们平日玩耍的地坝上。

至于被箭矢射中的那一千多人，除了个别射中要害的，其它死的不多，都留着一口气，由仁礼和益心堂带了人来看了，关到一间大通铺里暂时关着。

至于林忆，早被李长泽第一时间扛回了小院。

出于安全考虑，李长泽不藏拙了，直接放了一千兵马在山脚下守着。唬得李家村的人，连过来打探消息的胆子都没，都怕被这些不长眼的兵痞子刀了。

林忆确认没危险了，才敢让虎崽把两个宝宝送回来。

经这一遭，长安营的人都被吓得不轻，尤其当他们发现，这些所谓的官兵，一言不舍，就要放火烧他们家园时，那时他们的怒火是彻底被点燃了。

长安营里将将三万人，百分之九十都是经历了饥荒一路过来的。他们人生里最惨痛最苦难的经历，就是居无定所，温饱不定。

谁要毁他们的家园，谁就是他们的敌人。

这种时候，就算是皇帝老子亲自来了，也不好使。

群情激昂之下，都要弄死大将和那一万兵士。

容师傅却认为，如果能将他们策反，这就是现成的精兵，是很值得考虑的。

但沈父有不同意见，认为人心难易，“那个将领看着不像是好收买的样子。”

没想到李长泽道：“咱们有的是将才，要他干什么。”

容师傅下意识道：“可那是他的兵……”

李长泽截住他的话头：“不是他的兵，是朝廷让他暂领的兵，他算个什么东西？”

沈湛道：“没错，主将心不好收，因为有前程，兵士就不好说了，他们赌的是命。”

沈父捋着胡子点头，容师傅也被这新奇的理论说服了。

大将自恃自己是一万军士的将领，想着李长泽大概率会拿他的命跟城官或者更高一级官员谈判，所以自始至终都十分淡定。

长安营里的架台，平日是用来做临时集合讲话的，现时成了审讯的地方。

大将被提出来的时候，神色松驰，甚至有点嚣张，见林忆坐在一边的观看椅上，更是碾着后槽牙道：“我昨日就该直接一刀了结了你，然后提个首级回去复命。”

林忆仍然笑着：“咱们再打个赌啊，我赌你今日下不来这架台。”

她语笑宴宴，仿佛只是在和熟悉的婶子们拉家常，而不是在说什么收买人头的大事。

大将脸一扬：“怎么，难道你们还想残杀朝廷命官？你知道这是什么罪名吗，这是诛九族的大罪，你们担得起吗？”

林忆道：“都是命，怎么你的命就值诛九族了，那你昨天一把火要是丢进去了，你觉得要诛几族，我看九族十八代都不够诛的。”

大将：“几条贱命，也配同我相提并论？”

李长泽往他膝盖一顶，大将扑通跪下，对着李长泽怒目而视。

“在我看来，你这条命，还不如我营里的一只狗，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李长泽拍拍他的脸，语气里满满的嘲讽：“一个守城军的主将就让你忘形了，连我们这样的散沙都拼不过，你也好意思带兵？”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这主将可是因为在军中表现出色，一战成名后，他爹才为他谋得这么个守城主将的好职的。他本人也一直是族里的骄傲，前程似锦，到了这贼头子面前，竟然说他不过尔尔。

主将生生被气得一口鲜血喷薄而出。

林忆：“啧……”

李长泽藐视地看着他：“没用的废物！”

主将瞪大眼，蓦然一阵抽搐，眼珠居然不动了，然后没一会，从五官七孔处，分别流出细小的血流。

李长泽踢了他一脚，又蹲身伸出手指探他的鼻息，道：“死透了。”

他那一万兵士就在主架台下，被长安营的野路子军挟着，见此情景，也是震的心胆俱裂。

这时李长泽朗声道：“诸为辽城的守城军士们看看，朝廷把你们的命交给了什么样的将领，这样的人，能保证你们在战场上的所向披靡吗？能给你们挣一个好前程吗，挣军功吗？不，他们只会带你们去赴死。”

他示意了一下，旁边自有人把那七窍流血的主将尸体拖走了。

底下的守城兵没了主将，士气早已消散，此刻大受打击。

李长泽继续道：“你们的主将已死，你们回去复命，等于护主不周，弃主逃跑，都是死罪。”

那些军士明知不该受他话语的蛊惑，却也不可否认他说的是事实，主将死，兵士归，回去是什么下场，不言而喻。

听那“贼头子”又说：“我向来是最爱惜人命的，你们看我们当时收咬牙收下两万多流民，不忍他们继续流离挣扎，你们就能知道。”

当初一位村夫大善人，凭一家之力，硬生生收下两万流民，让他们能有饭开，有个遮风挡雨的屋头，这些他们都听说过。

还听说这个镇的前任镇官，因为冠了他们收留流民之功，开春时荣升了。

看下来，这个贼头子果真骨子里是仁善的人，远的不说，就眼前他们都受困于对方，是死是活不过是对方一句话的事，他却好言相劝。

到这会，他们又想起，昨日主将大人确实过份，命令只是抓捕个女子，怎么就变成要杀人放火了呢。

他们不知道的是，主将另受了城官的密令，最好能把这乱民的窝给端了，以免将来留下客户害。

兵士们不知这一则，眼前听了李长泽的话，只觉得句句事实，又后悔晚矣。

李长泽这时说：“众位守城将士听我一言，现在有个机会，给大家留一线生机。我们长安营所有兄弟都是苦过来的人，奔的是太平日子，只要各位愿意留下，我愿一力担保，对诸位前事不咎。”

横竖都是死，留下尚能活命。

这是巨大的诱惑，但堂堂几尺男儿，投降已经够丢脸了，还反水，传出去可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李长泽见他们犹豫不定，也不催促，只平静站着，听他们细细低语讨论。

在沈湛看过来时，与他交换了一个只有彼此才懂的眼色。

商量的守城军里这时有人喊道：“不管了，好死不如赖活着，长安营和守城军又有什么区别，相信我娘宁愿我反水了，也不愿收我那二两死亡抚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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