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林魏之赌

饮州城乃出名的富庶之地，哪里是怕贵，饮州城这些商贾一个个都富得流油，他们赚了钱，更多的时候在苦恼这些钱花不出个名堂。

钱再多有什么用，士、农、工、商，商始终排最后，在真正的贵人眼里，商是最下等之人，除了一身铜臭味，一无是处。

所以这些人富归富，向来对天子脚下，繁华之地的人们所做所有，都充满向往和窥探之心。

“诶，在京师，凡是钱能解决的事，都不叫事，云丝自然是贵的，但贵些才说明东西好，不是什么大问题。”

这些夫人心里都疯狂点头，心道：不愧是京师来的，见识就是不一样，钱能解决的事都不叫事，听听这话，多大气！

青竹接过青梅手里捧着的木盒，全副茶盏一应俱全，一一摆好，冲上滚烫的热水，艳丽的花色升腾起雾，在这深秋枯萎的季节显出几分暖意。

王夫人又道：“倒是不曾想李少夫人喜欢这样艳丽的颜色。”

林忆笑弯了眉眼，带着一丝丝秋日含苞的羞意，道：“秋日凋零，难免伤感，喜欢用艳丽些的花式，感觉就算在冬天，也像夏日一样热烈有温度。春夏再换一套素瓷的，酷暑也觉得沁凉。”

王夫人一甩帕子，“我说呢，正是如此。”

她又去细瞧那盏具，越发觉得那侬稠艳丽的色彩忒地好看，喃道：“这么特别的花式，想来这套盏具不便宜吧。”

林忆：“是很小众的定制花式，颜色要烧到刚好，方子很重要，只送了几家相好的，外面的窑做不出来，有钱也买不到。”

听她这么一说，这些夫人都忍不住靠过来看，听她们这一来一往越说越稀奇，到末还是有钱也买不到的东西，势必是要看个新鲜的。

魏小姐在饮州城因为家势大，向来在是呼风唤雨的，现下被人风头抢尽，心里十分不得劲，冷嘲道：“什么稀罕东西，有钱还买不到。”

众夫人无暇理会她的酸言酸语，只有青竹顾念她是前主子，小声回道：“魏小姐，这确是我家少夫人从京师带来的，饮州这边没有。”

魏小姐更气了。

“说得这么玄乎其技，我就不信，有钱还能买不到！”

林忆似是对她已经忍到下限，口气也有些冲：“既然魏小姐这么能耐，不如我们打个赌。”

“什么赌？”

“现下不过是上晌，到日落时为终点，若魏小姐能找出一副同样花色的来，哪怕成色没有这么好，也不打紧，我愿奉上白银千两。”

此言一出，众夫人哗然，都觉得这李少夫人有点托大了，魏家在饮州，相当于在自家后花院，要找什么好东西找不到，何况只要花色相同，连成色也不计较。

白银千两的，倒没人放在眼里，就是这个战书下的，魏小姐定然要接了

果然，魏小姐柳眉倒竖，强自克制道：“这么简单？”

林忆道：“找到才叫简单，找不到，就是难为了。我也不为难你，如果能找到一样的，就是我输，我愿愿奉上白银万两，绝不让你吃亏。”

千两对万两，可见李家少夫人信心十足。

众人心里不禁嘀咕，难道这花色就这么难，在饮州真找不到一样的？

青影附到魏小姐耳边：“小姐，小心有诈。”

林忆似笑非笑看着她：“怎么，不敢？”

魏小姐瞪了自己的婢女一眼：“在饮州，没有我魏家做不到的事。我应了！”

“魏小姐果然爽快，胆识亦是闺中女子少有，佩服！赌约即时生效，魏小姐请便吧，我等你的好消息。”

魏小姐招手让青影附耳过来呼吩咐，众夫人都识趣的离远了一点，这下都围到林忆的案边看盏具。

城官夫人道：“说起来，这种花色确实少见，饮州城的人大多喜欢水墨风情或者雅致一点的款，各种瓷店也以此为主打，甚少见这样色彩浓烈的。”

林忆眨眨眼：“所以晚辈是很有机会赢魏小姐白银千两的，到时我做东，请各位夫人喝茶。”

这话说的是胜券在握了一样，魏小姐已然吩咐完下人，谁知一转头就听到这句，火从心底起，“李少夫人现在这样自信，到时可别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林忆眉目不动：“好说，魏小姐赢了，就拿万两白银请各位夫人、小姐喝茶吧。”

城官夫人怕魏小姐闹起来，到时自己也无法收拾，忙打圆场：“哎哟，这话说得轻巧，这茶是镶金的呀，万两白银就只喝个茶。”

林忆奇道：“万两白银喝茶很贵吗？”

这话又再引起一阵哗然，城官夫人也迷糊了，试探道：“那按京师的标准，怎么才算贵。”

林忆歪歪头，天真道：

“只要能买得到就不算贵呀，有价无市的东西，才是真宝贝，比如一些名家的作品，谁家没那几十万两银子，但不是你有银子，就能寻到孤本和珍品的。这些收藏起来，日后的价值不可预计，无可限量，那才是真正贵的东西。”

她年纪不大，还显小，这么天真的样子竟然也没有丝毫违和感，这一番言论听到在场众位都连连点头。

林忆又道：“清贵人家，连厅里摆着的最不起眼的一张小机子，都是大有来历的，越是有历史意义，越珍贵值钱，明面上瞧着丢到道旁也没人愿意捡，其实千金难求！”

她言归正传：“好比我这套盏具，虽然花银不特别多，但定制起来极花心思与功夫，又是宫里的一位娘娘给我的花样，所以比起普通的瓷盏就有了不同的意义，也更有荣光。”

王夫人听她连宫里的贵人都认识，便奉承起来，“怪哉我老爷总说我头发长见识短，买一堆无用的东西，家里的杂物房都放不下了，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李少夫人，我可受教了。”

魏小姐腾地起身，城官夫人吓了一跳，生怕这个大小姐砸她场子，一会跟老爷没法交待，城官府和魏家，还是要互相扶持的。

“欸，别顾着聊闲了，大伙都来看看，先听戏还是先听曲，今日的曲目可有燕洄姑娘亲奏《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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