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夜半惊魂

“我呸死你个乌鸦嘴，臭嘴！”她婆婆跳起来指着他骂：“赚点银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实话跟你说，你那东家的话，我是一个字也不信！”

刘小娥气得面色铁青，“你不信就不信，真有事损失的是咱们一家子，你骂我干什么?”

“你娇贵，做了长工就了不起了，要我儿子全听你的，连我这个做婆婆的也要看你的脸色，你咋不上天呢？骂的就是你，再不骂就翻天了。见天儿的瞎折腾。”

刘小娥气到大哭，要找她相公主持公道。

她相公也是个软脚虾，媳妇在听媳妇的，媳妇不在听娘的。现在要他给媳妇和娘主持公道，就只能闷不作声，把两个女人都气得跳脚，一个嚷着要回娘家，另一个直骂没用的龟儿子。

差点打起来的还不止这一家，李木寿说服不了家里的爹娘，只好自已提着镰刀一个人下田，他媳妇心疼他，虽然也不同意，还是跟着他下了田。

两夫妻从早摸到黑，累死才收了三亩地，谷子挑回家，他爹娘一边骂，一边心疼稻子心疼得直掉眼泪，心里把他那个东家暗暗咒了个半死。

王小英家的田不多，这些年为了给他家大能续药，置换了不少。

一共就五亩多点，下晌她娘听说了她的蠢举动，也是边骂边让她几个弟弟来搭手，到掌灯时分，才堪堪都收齐了。

看着晾在堂屋地上的厚厚一层稻谷，她长长的舒了口气。

不知为什么，虽说她也没看出什么门路来，却隐隐有种感觉，觉得东家说得对，这次夏收大概真的会出点什么意外。

只有谷子进了门，入了仓，她才能完全的放下心来。

第二日，听说了木寿家里的情况，她提着镰也去帮手了。

还是李木柱家好，就他们家现在都把李长泽的话听十足十，回家全家动员就开工了，遭了村里乡亲不少笑话。

他们一概不管，一家人合力，两日就收完了全部的稻。

谷堆起了，看别家还没有动静，除了虫子确实又多了不少，晾谷操心些，其它的也确没有什么不对路的，不免也暗暗犯起了嘀咕。

不过他们都是有眼力见的人，就算心里嘀咕也绝不在明面上说出来，还在别人笑话的时候，坚决维护道：“别管说得对不对，这粮收齐了心就定，庄稼人嘛，见粮才能安心。”

别人也不好说他什么。

变故在第三日傍晚，早上李木寿家的粮刚全回了屋，中午他娘和隔壁大嫂子掉了一下晌的眼泪，来回说那一屋的还泛青的谷子。

日落时分，天边先是出现了一条黑沉沉的黑线，移动的速度极快，越近越粗大，最后是遮天蔽日，铺天盖地的横扫过来，根本看不清是什么东西。

这些东西所经之处，寸草不留，所有人不得不全部进屋回避。

出不了门，干脆都早早歇下了。

直到夜里二更时分，李家村拔长的一声男人嘶吼，把全村人都惊醒。

他只是起床拉个尿，看门口田里的样子总感觉哪里不对，走近细细一看，田里连根稻杆都没留下，左右走动都看了，发现所有的田地全都秃了。

整个李家村所有的稻田一夜鬼剃头，他才惊慌失措的大叫起来。

有人被吵醒周身不满，破口骂道：“大半夜的，发什么神经！你不睡，别人还要睡？”

现在哪还管得这些，这人一路往里长家狂奔，到了门前，也顾不得会不会影响别人了，不停大力的拍着门大声喊：“里长，里长，快起来，出大事了……”

人性都是八卦的，虽然被吵醒了很生气，但隐隐听到似有大事发生，家家户户都掌起灯来开门看究竟。

里长睡得正香，他这几日也被村里人烦得要死，李老四给他的帮工放了假，还说什么怕夏收有意外，让大家加紧收稻，三日都过了，哪来的意外嘛。

他现在赚银势头好，自家亲戚还在他家里当着差，也不好明面上去驳他面子，别人问得他都不想出门了。

好容易今晚睡得早，睡得蛮舒服，又叫人扰了清梦。

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开门就没好气：“三更半夜的，什么大事，赶紧说。”

那人已经慌得说话都不利索了，这是李家村人大半年的口粮啊，现在连税都要用谷种了，这是翻天的大事，他脚也抖，手也抖，说话时连嘴唇都是抖的。

“里、里长田、、田里、田里鬼剃头了。。”

里长皱眉不耐烦道：“什么鬼剃头，谁在田里剃头？”

“不是、、是田里的稻，全没了，鬼、鬼剃头了！”

里长心慌了一下：“什么？”他等不及回答，推开那人就披着衣服冲出了门。

几十岁的老头边跑边想：可千万别让李老四说中了，田里出了什么大事。

这一整季的劳动，眼看丰收在望，可是整付庄稼人的命根子啊，真有什么事，他这个里长也不必当了。

没空去捡跑动中掉落的衣物，他气喘吁吁地跑到地头，看着光秃秃的农田，崩溃失声喊道：“老天爷啊！你这是要了咱们庄稼人的命啊!”

扑通跪倒在地头上。

原本起床看热闹的人，这下都知道大概发生什么事了，都奔到自家田地去看，不消说，也是连秆秆都没有留下。

真的是庄稼人的命啊，呼天抢地的嚎哭声四处传来。

整个李家村或者说不止李家村，邻近的十里八村都一样，开始此起彼落，哀声遍野。

傍晚那一场真如李长泽所料，蝗虫过境，颗粒无收，李家村夏收是完全完蛋了。

除了个别几个在李长泽家帮工的听话入耳，其他全军覆没！

刘小娥一家前两日吵架赢了的婆婆，现在天都塌了，哭得比谁都凄凉。

龟儿子还在一边说风凉话：“小娥就说她东家提醒过了，让收让收，你偏不叫，还要跟她吵。”

他埋怨他娘也是心安理得，似乎把这锅扣到一个人身上，自已悔痛就能减半似的：“吵赢了又怎么样，现在一粒谷都没剩下，前两日要是听了她的话，如今不说全部入仓，起码一部是能收回来的。你看人李木柱家，一家人合力就全收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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