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二次受伤

“大哥把你那份给我，我就同意你这句话。”

“你什么意思？”老大恼道。

刘小娥仗着是里长亲戚，一向不太把这些没边儿的人放在眼里，忍不住了插嘴道：“就是说你站着说话不腰疼。”

“你……”老大气得要死，但看到插话的是刘小娥，你了半天也没放出个屁，这个刘小娥是里长家的侄媳妇，他根本不敢对她怎么样。

林忆也笑道：“意思是叫大伯哥，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老大又想发作，條忽想到老四那个要杀人的眼神，又憋了回去。

“爹没其它事就回去吧，至于日子怎么过，我心里有数，就不劳爹指点了。”

眼看要被赶，李老头干脆挑明了：“我就直说了吧，老四，你请几个外人，也是要花钱，这个钱不如让自家人花，你大嫂，二嫂，三嫂，都闲着呢，她们也可以过来帮忙，你不如请她们。”

他审视着李长泽的神色，对方始终冷着脸，神色不变，继续道：“这样，他们有了进项，我们对你也放心了。”

李长泽：“他们太懒！不合适！”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刘小娥直接放声大笑：“对不起，我实在憋不住。但有一说一，你们老李家的人，除了东家长泽兄弟，其它的真的是一个比一个懒啊！”

别说刘小娥，李老头自已也定在那里，不知怎么接话了。

老李家因为李长泽太勤快了，养出一窝子懒蛇。这个李老头心里是有数的。

但心里有数和这样明明白白说出来，是两回事。

就好像是最后一块遮羞布被扯开了，再脸皮厚的人也会觉羞耻。

而且这是自已儿子亲手扯的，李老头做爹的尊严不容侵犯，他随手捡起地上一根李木柱他们打家具漏下的木条，高高举起朝李长泽抡过来。

只是那木条太长了，抡到了放板粟的架台上。

他正在火头上，借着气劲儿拼老力戳着，摇着，想强行抡穿那排架台再打这个忤逆不孝的东西。

架台没有抡穿，但上面的板粟经不起这么蛮力的摇晃，板粟倒了下来。

紧接着是连琐反应，一筐之后又一筐，一排之后再一排，架台在李老头的巧合助力下，整排翻砸而下。

李长泽就在那架台之下，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所有人都定在那里，瞪大眼睛，缓慢的时间在他们身边流过，却什么也做不了。

林忆只听到哗啦一下，颀长的身影应声倒下，眼看着跟随而下的好几筐板粟先后也砸到了李长泽身上。

架台紧跟而至，轰然翻倒。

时间定格在这一刻。

林忆的眼泪无法抑制的夺眶而出，腿已经下意识动作，拔长的一声尖叫之后冲将上去，好几个人一拥而上，拼尽全力去移走那些板粟，再合力去抬他身上的架台。

林忆吃力地抬起压在他身上的架台，并伸出一只脚，试图用自已的身体去帮他垫一下，减掉哪怕一点压力。

她从没有这么慌过！

李长泽这辈子成亲后就没再去镇上做活了，俩人也没有穷到吃不饱饭，生活跟前世千差万别，她以为一切会有所改变。

但架台砸下的那一刻，尤其李长泽以一个扭曲的奇怪姿势趴伏在地上，那条腿一动不动时。

林忆的世界几乎全盘顷倒了。

就在他们惊慌失措，全部注意力都在如何救人的当口，那个亲手砸倒儿子的爹及口口声声自称大哥的兄弟，趁人不注意，悄悄溜走了。

架台慢慢被拖开了一点，他们把李长泽小心地移了出来。

李长泽的那条腿果然断了！

“别哭！”李长泽大拇指抹了一把小妻子脸上的泪。

两世了，这还是第二次见她哭，第一次是前世他死的时候。

小娘子两世的眼泪都是因为他。

“套车，快套车！去镇上找大夫。”李木柱叫着，带了李木寿冲到竹林边上，把才卸下的车套好。

又和其它人一起，七手八脚地把人抬上车，林忆爬上去，挪到李长泽头的位置，半抱半坐的让他躺坐在她身上。

李木柱嘱咐周氏：“让他们先回去，明日正常过来帮工。”

周氏催他：“快走，这里有我。”

骡车一路狂奔在漆黑的夜色里，防风灯摇晃着，一下一下撞在车桷上，犹如林忆落不到实处的心跳。

益心堂灯火通明，为了看清楚骨头断裂的位置，少东家命人又加了几盏灯。

李长泽面无血色，清洗凝血的水却用了好几盆，端出去触目惊心。他唇线抿得很紧，眼睑垂着，微微露出点眼珠，让人知道他还清醒着，偶尔逸出一两声低得近似耳语的呻吟。

少东家平日的稳重，这会成了林忆的定海神针。

他仔细看过断裂处，安慰道：“能接起来，就是人受些罪。”

又道：“小娘子别哭了，再哭益心堂就要被淹了，万幸骨头没碎，我先接起来，你出去吧。”

林忆：“我不怕血，我看着他。”

李长泽此时说不出话来，但手底下更加攥紧她的手。

少东家：“那你跟他说说话，或者随便做点什么，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

“麻沸汤好了没？”他叫黄娘子。

“好了好了。”黄娘子端着碗黑如墨汁的药水出来。

林忆接过，小心地给他喝下。

过了一会，大约是药性起了作用，李长泽抓着她手的劲松了不少，人也迷糊起来。

益心堂的掌柜也过来了，他与少东家配合，把腿骨小心接起固定住。

“小娘子，跟你打个商量。”

“什么”林忆抹抹干涩的眼角，端着一张红鼻头小脸。

“你相公脚踝那处，我之前跟你提过几次，这次能不能一起划开看一下，我个人觉得是有希望的，当然也不能百分百说有把握！”

她吸着鼻子：“你有几成把握？”

少东家如何不知道她作为患者家属，想听什么样的答案。

“当时就来看的话，问题不大，如今算是陈年伤，不好说。”

虽然不好说，但是有机会的。林忆听懂了他言下之意。

少东家的理由其实很扯，却意外合理：痛一次也是痛，痛两次也是痛，索性一起痛。

“动刀吧。”林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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