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一个儿子

看着眼前跪在地上的少年，吴省身内心止不住一阵阵地哆嗦，“起来吧！”

徐大茂一脸的欣喜,左右环伺一周后，终于找到了灶台，“爹，你先等一下，我给你烧洗脚水去。”

吴省身还没开口。少年便一路小跑到了灶台前，先是到灶眼将柴火点燃，再连着涮了两遍锅，又转回来添柴，等将锅烧干,大半桶凉水一股脑地倒进锅里。

吴省身手里捏着哼哈乾坤杯，一口接一口地喝着，没有下酒菜，但今晚杯里的酒水滋味十足，有苍凉，有困顿，有迷茫，竟也夹着一丝丝喜悦。

一股心酸涌上眼角，吴省身轻呸一声，“他奶奶的，我他妈真不是个东西,都这把年纪了，竟然都没给老爹烧过洗脚水。”

望着灶房里烟熏火燎，少年缩在灶台后面拿根烧火棍，时不里在灶眼里捅着，吴省身嘴角竟毫不自知地上扬。

提桶，打水，拿洗脚盆，递擦脚布，少年一气哈成。

“大茂，端条凳子来，一起洗”

“嘿，不了，你先洗。”

吴省身轻哼一声，也没有强求，脱了鞋袜用脚在水面轻撩着试着水温，感觉差不多了，两支脚再一齐放入洗脚盆中，长吁一口气，“舒坦！”

少年一刻也不得闲，又找到洗脸盆，注盆里加了些热水，从架子上抽出洗脸布，放在热水里泡着，再咬牙忍着热水的高温将水给拧干，快速递到吴省身跟前，“爹，洗把脸！”

吴省身有点受宠若惊，但看着少年诚挚的眼神，接过洗脸布认认真真擦洗起来。对少年来说，一切都是那么自然，但对此时的吴省身来说，还真有点不自在。

少年收回洗脸布，在洗脸盆中反复搓洗几次后，拧干，再将洗脸布掠在架子上，随后竟从洗脸盆中捧了一把水，直接拍在脸上，用手在脸上来回搓几下，再将头探着，抬起两只胳膊在脸上擦试着。

“有洗脸布，为什么不用？”

“那是爹爹的，我将就一下就成。”

“那咱俩现在是什么关系？”

“父子啊！”徐大茂脱口而出。

“那你是嫌弃你老爹洗脸布不干净？”

“没有，我只是……”少年神色一紧，不知该如何回答。

“再洗一次，拿我的洗脸布，”吴省身的话，让人不容置疑。

少年脸色大窘，望了眼吴省身后，才慢慢从架子上将洗脸布取了下来，将洗脸布刚泡入水中，吴省一身道，“加点热水，有点凉啦！”

少年小跑过来，在吴省身还没反应过来，他自己洗脚盆里马上被倒入了不少热水，热水滚烫，吴省身猛地缩回脚，“加你洗脸盆里去，我这里够啦！真搞不懂你！”

少年又是一窘，提着热水桶转身又给洗脸盆里添了点热水，提溜起洗脸布，一下一下的拧着，等拧干后，再轻轻在脸上擦试着。

“没吃饭啊！大力一点，脖子上，耳朵后面，都擦干净一点。”

少年没敢转身，照着吴省身说的将脸擦好，又将洗脸布放在盆里反复揉搓，生怕这洗脸布没洗干净。

出门倒掉洗脸盆里的水，在少年进屋时，吴省身已然穿好了鞋袜，更是再往洗脚盆中加了些许热水，“你也别嫌弃，过来把脚泡好了，上床睡觉去！”

少年坐在刚才吴省身坐过的椅子上，抬头望着吴省身，“爹，你要不要离远点，我这脚可能有点味。”

“怕啥，老子啥味道没闻过？快脱，别磨磨蹭蹭的了。”

少年红着脸，当把鞋子，袜子刚脱下来的一瞬，一股爽酸直冲吴省身的天灵盖，吴省身连退两步，手扶墙壁，“你先慢慢洗，洗干净点，我跑一趟茅房。”

等吴省身再次回到屋内，徐大茂早就将一切收拾妥当，但他仍是坐在椅子上，像是在等吴省身回来。

望着里间的那张床，吴省身很快反应过来，“睡床上去！”

徐大茂不解的抬头。

“我还要修炼，在外面打座就行，不要出来打扰我！”

“爹，你不困？”

“打座对我来说，和睡觉没什么两样！”

“你不会等我睡着后，自己打地铺吧？”

“想什么呢？我要真的困了，不会和你挤一挤吗？”

“这么说，爹爹是真没嫌弃我？”

“哼，我要是真的嫌弃你，就不会让你进门啦！抓紧熄灯睡觉，不要耽误我修行。”

“修行啊！那爹爹以后会不会教我？”

“会，但得慢慢来，别说话啦！已经很晚了，睡吧！”

徐大茂这一觉，睡得可是真香，连打座起来的吴统都不忍心打扰，就那么静静地站在床头，细细地打量着这个家伙。

白净的脸庞，紧闭的双眼，长长的睫毛，剑眉挺鼻，人中上窄下宽，嘴唇微翘，前额饱满，见其眉头长锁不散，想来这日子过得应该是很艰难。

徐大茂刚睁开眼，视线便和吴省身撞在一起，忙一骨碌爬了起来，一边整理床铺，一边道，“爹爹，你起这么早啊？还没洗脸吧！我这就烧水去。”

吴省身微笑点头，洗漱完毕，徐大茂低头问道，“爹爹，家里好像没米，不然我给你煮点稀饭。”

“饿了吗？走，出去吃。”

“爹爹，外面吃饭挺贵的，你够钱吗？”

“以前都是在外面吃的。”

“那爹爹一定很有钱吧？”

“不少。”

“不少是多少？顿顿大白馒头和大白米饭，能吃多久？”

“哼！照你这么个吃法，我这银子得放在储物袋里长霉。”

“不会诓我吧！我可是你干儿子。”

“想吃什么？随便你挑。”

“出了巷子有个小面摊，我要大份的油泼面，卧两个荷包蛋，”徐大茂边说边吞咽着口水。

“能吃饱吗？”

“嘿嘿，半饱而已，但忍一忍应该能挨到晚上。”

“那就吃两份。”

“这么奢侈？没必要吧！”

“我是你爹，我说了算。”

徐大茂所说的面摊，是一个出巷子右拐不到半里地的夫妻档，老夫妻俩正张罗着三张桌子的生意，清晨凉风嗖嗖，顾客并不多，两人到时，三张桌子才一个客人，此时那货正埋头吸溜着面条。

徐大茂期待地望着吴统，吴省身则不然，一屁股坐在面摊的桌子前，“老板，三碗大份的油泼面，一份卧俩荷包蛋。”

“好勒，好勒，客官稍等，”夫妻两人双手插兜，正眼巴巴地等着吴省身开口呢。

徐大茂盯着夫妻俩简陋的灶台，望着夫妻俩手上娴熟的动作，直到三大碗油泼面端上桌才如梦方醒。

街道上人流穿梭，吴省身端上一碗，“快点吃，等下我要出门谈买卖，有事还用得着你。”

望着这厮一鼓作气将两碗油泼面扫了个干净，吴统嘴角一翻，“走啦！”

“去哪？”

“离心斋。”

“我可没进去过，怕是帮不上爹爹！”

“你不用进去，在外面帮我看着一点。”

“看啥？”

“看有没有你没见过的生面孔，特别是配刀配剑的。”

“会打起来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

“要是外面有情况，我怎么通知你，要知道我是不可能进去的。”

吴省身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个牛角号来，“会吹不，能响就成。”

徐大茂从吴统手中接过牛角号，张嘴便呜呜地吹起来。

“行啦！就这样，没事别随便吹。”

徐大茂爱不释手地把玩着手中的牛角号，“就这么简单？爹爹，还需不需要我干点别的。”

“不用，到了离心斋门囗，要是看到四周的可疑人等超过十人，你就吹一声，超过二十人，吹两声，超过三十人，就吹三声，记住了吗？”

“嗯，四十人就吹四声，以此类推是吧？可万一要是有那人多人，爹爹你跑得掉吗？你这做的到底是什么买卖。”

“这些都不是你该问的，想要天天吃两大碗油泼面，你就照着我说的做。”

“那好吧！爹爹你小心一点！”

“放心，我没事的，你也小心一点，一但打起来，马上就回家，不要像个傻子一样去凑热闹，我先走，你在后边远远跟着，等我进去后，你就在离心斋外边四处逛着，千万别去离心斋门囗晃悠。”

“我知道了，爹爹。”

吴省身再次从储物袋里拿出个斗篷戴在头上，“我先走，你在后面慢慢来，在路上遇到熟人该打招呼便打招呼，别搞得神秘兮兮的。”

徐大茂认真的点点头。

深吸一口气，在徐大茂肩膀上拍了两下，吴省身快步朝本离城正中位置的离心斋走去。

离心斋地处本离城最繁华的地段，店铺是个大通间，琳琅满目的商品堆满了商铺一层的柜台，整个店铺有四层，占地足有二十亩，确实是本离城数一数二的买卖。

头戴斗篷的吴省身，还没进门就被拦了下来，掏出那块红木牌在两个黑衣侍卫面前晃了晃，两黑衣侍卫忙变了一幅嘴脸，“公子，请稍等，小的马上去请辛掌柜。”

吴省身一言不发，就那么站在原地，剩下的那名黑衣卫士神情紧引，眼睛也不自觉的四下张望。

吴省身神情微动，但离心斋大掌柜很快便来到跟前，“吴公子，这么早啊！吃过早饭了没有？”

“不劳掌柜的费心，吃过了。”

“那行，公子请随我来。”

沿着里间的楼梯，两人拾阶而上，“公子，这是离心斋二楼，和一楼一样都是柜台，不过货物要贵重一点。”

“这是三楼，这一层就是本斋的拍买场啦！里面可以容纳二千多人，买家和卖家的身份在这里，都是完全是保密的，……”

吴省身边听边点头，两人很快便上到了四楼，四楼上被隔成了许多大小不一的房间，吴省身刚一踏入，便感觉有点不对，因为这里的有些房间，是他用神识是无法探查的。

望着一脸诚意的辛枣大掌柜，吴省身抱着即来之则安之的心态，”辛掌柜，密室在哪？”

“吴公子，请随我来！”

辛枣领着吴省身一通七拐八拐，在穿过一个又一个紧闭的房门后，终于在一个石门前停了下来。

辛枣当着吴省身的面，将手摁在墙上的一块墙砖上，石门便缓缓的朝两边滑开。

正要跨步迈进石门，忽然，从远处的窗外飘进来了牛角号声，牛角号一声接一声，足足响了十几下，吴省身在下意识地数着，但身体还是不自觉地跨过了那道石门。

外面的牛角号还在响着，但石门却在快速闭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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