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一个铜子

辛老太爷的寿宴排场确实不小，中午开了五轮流水，晚上又开了三轮,因为主家太忙，吴统在辛家宅子一直耗到深夜，而那只山猫精徐大茂在吃饱喝足，并且拿到酬劳后一直都跟在他身边。

这小子确实不大聪明，只因吴省身一句话，这厮便像是彻底粘上他了，谁叫他一身富贵装扮且是个外地人，他可不管这姓吴的是不是渡劫六层，在他心里,只要有挣钱的机会，绝对不要错过，因为他饿怕了。

化名吴省身的吴统开始后悔，但后悔显然没办法，只能叫这厮去外面等着自己，这二傻子怎算是听进去了，出门时还时不时回头，生怕错过了他这张临时饭票。

等到宾客散尽，忙碌了一整天的大掌柜辛枣终于可以松一口气，送自家老爹歇下后，便回到了自己睡房,正宽衣解带时，一个声音却突兀地响起，“辛掌柜，你好像还忘了一件事吧？”

辛枣被吓了一跳，张嘴想要大叫，一道白色身影及时闪出捂住了他的嘴巴，辛枣好歹也是个金丹客，在那身影刚出现时便知道这人绝对不是自己可以抗衡的。

等那人的手刚撤去，辛枣忙松了口气，见来人并没有进一步行动，便知道事情还有缓和的机会，忙道，“前辈何人？”

吴省身也不废话，“你先看看我是谁？”

“哦！吴公子，今天太忙，将你的事给忘了，你千万不要怪罪？”

“没事，只是找你谈一桩买卖，但我身上的物件又太过稀缺，为了不走漏风声，这才没有上离心斋找你，所以只能登门拜访了。”

辛枣半眯着眼，“那公子，你那物件带来了吗？”

吴省身随手将一个小布袋扔到辛枣面前的桌上，“这是我费尽千辛万苦，从华田神州那边的商贩手里面，换来的金柳花粉，数量不多，想来定会给你们离心斋带来不扉的收入。”

辛枣不敢相信地拿起那小布包，凑到鼻尖处闻了又闻，“确实是金柳花粉，这玩意可是有市无价啊！吴公子，你能拿出多少来？”

“我最关心的是掌柜的你做不做得了离心斋的主？但我又听说离心斋的东家并不在本离城。”

“公子放心，本离城的离心斋由本掌柜一手掌权，东家只拿红利。”

“这倒好办，如今这金柳花粉的市场价如何？”

辛枣眼珠子一转，“这个不好说，要不公子你将这金柳花粉托付给本斋拍卖，卖出后本斋收取成交价四成的费用。”

“是不是有点太多啦？当我三岁小孩呢！”

吴省身气势一上来，吓得辛枣脸色惨白，“公子，这可是离心斋拍卖场几十年的规定提成，是老东家几十年前就立下的，本掌柜也只是按规矩行事，半点也没得商量。”

“赚这么多也不怕撑死？”

“唉！吴公子，本店也是要担风险的，何况还是金柳花粉这样贵重的东西，没几个渡劫大能压阵，此物怕是连展台都不敢放上去。”

吴省身神色微动，感觉他这么一说还有这么点道理，便开口道，“这么贵重的东西放在柜上拍卖，你怎么也得拿出点诚意出来吧！”

“这个是自然，但还得看公子能拿出多少份来。”

“不怕掌柜的笑话，花光我毕生积蓄，卖光所有田产，也不过换来六份，虽然不多，但我也不想一口气全卖光，还是先拿两份出来试试水，掌柜的若是觉得不合适，那我也只好找下家了。”

“合适，太合适了，两份刚刚好，公子，你看这样行不行，明天咱们先到柜上立个字据，签个合同，公子你一手交货，验货后本斋先预付公子五万颗灵石的定金，等拍卖交易完成后，再扣除本斋应得的款项，余下的全归公子，你看如何？”

“哼！本公子光本钱都是四万颗灵石一份，掌柜的凭五万颗灵石的预付款就想拿走两份，这买卖没法谈，”听到辛枣给出的价钱，吴省身虽然很心动，但他还是不敢随随便便应承下来，毕竟自己此时是个逐利的买卖人，话一出口，吴省身起身夺过辛枣手上的小布包就往外走。

“八万，”辛枣迫不急待地站起身。

“十万，”吴省身停下脚步，头也不回。

“公子，八万是极限了，你要知道，就这八万颗灵石，本斋地库都要掏空一半啦！您怎么也要给本斋留点灵石做其他周转吧！不和公子你吹牛，咱离心斋的买卖在这本离城可是独一份的，出了离心斋，公子你也只能去其它大城碰运气啦！”

吴省身转过身，一跺脚，“辛掌柜，你们离心斋保密事项做得如何？本公子虽然不惧渡劫境，但是如果被飞升老怪盯上，这一趟买卖白做不说，怕是连命都得搭进去。”

“公子放心好啦！明日你戴个斗篷进斋，拿出我给你准备的手牌，到时本掌柜亲自相迎，一切交易都在密室进行。”

“尾款什么时候拿？”

“货物成交后三天，也是按这个流程来。”

吴省身扫了这厮一眼，“成交，手牌呢？”

辛枣连忙在胸兜里摸索着，将一块红木小牌递了上来，欣喜道，“小心保管，交易完成可是要收回来的。”

吴省身接过这块入手温热的红木牌，看都没看一眼便揣进兜里，“打扰了，不用送。”

辛枣立在当场，一阵冷风吹来，直挺挺地打了一个寒颤，仿佛大梦初醒。

出了辛家大宅，却见那叫徐大茂的傻妖蹲在墙角正打着盹。

吴省身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不再管他，径直往回走，不想这叹气声刚好惊醒这小厮。

“吴公子，等等我！”

吴省身回头望着这小厮，“身上身裳还不错，哪里偷来的。”

“吴公子，别瞧不起人，这可是我凭本事挣来的，小偷小摸的事，我是从来都不会去干的，否则，这本离城可容不下我。”

“哦！倒是在理，香烛先生有这么挣钱吗？你这一身行头怎么着也得好几两银子吧？”

“公子可真是个行家，这一身可是小爷我最拿得出手的行头了，只有在主家红事时才会拿出来穿，平时也就几身补丁衣裳换洗。”

“倒是个实诚人，今儿个挣了几钱银子？”

“公子真搞笑，吃饱喝足，有几个铜子就顶天啦！还几钱银子。”

“那也不对啊！要买你身上这身行头，这么个赚法，刨去吃喝，没个三五年可是挣不来的。”

“呵！公子帐虽没算错，但也总得让小爷我发点横财不是？”

吴省身顿时来了兴致，领着这厮边往回走边打趣道，“哟，看不出来，你小子也有发横财的时候，给爷说说看，怎么个发法？”

“两年前，城东头的老孙家，儿子从某个大家族当侍卫回来，说是到了炼体金身境瓶颈，要找几个扛揍的人去陪练，我可是从小被人撵着长大的，挨揍也是家常便饭，遇到这么好的事，我不就去了吗？好家伙，那瘪孙将小爷我揍了足足一个月，但整整九两银子，天天吃饱喝足，虽然身上痛是痛了点，但那一个月可是小爷我打出生以来，活得最舒坦的一个月，公子你说这不是横财是啥？”

吴省身脸上的笑容凝固，冷着脸擦了擦眼角，伸出手在这厮脑袋上揉了揉，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两人有一茬没一茬地聊着，很快便到了吴省身那间深巷小屋前，“晚了，你先回去吧！我就住这，明天早上早点起，在我家门前等我。”

徐大茂应了一声，但并没有转身离去的意思，吴省身摸出钥匙打开大门，回头仍不见这厮离去，“怎么还不走，回啦！明天见。”

徐大茂还是没走，只是上前两步道，“没事，吴公子你进去吧！我就在你家屋檐下对付一晚，这来来回回的跑，怕起晚了耽误公子的事。”

“睡屋檐下，你小子家里没人吗？”

“没啦！从小到大，就我一个。”

“那你还睡外面，不怕家里被人偷吗？”

“我家四处透风，连老鼠都不会光顾，一点家当全都在身上了！”

吴省身呼吸急促，手扶门框，“我欠你娘的，滚进来！”

徐大茂一愣，怯生生地道，“不用，睡屋檐下挺好的。”

吴省身两步跨出，伸手掐住这厮的后颈脖子，这厮四肢紧缩，急切着叫道，“你要干嘛？”

吴省身一声不吭，直接将这厮提溜着进了屋，手一松，就那么将他丟在地上。

“呃！看你这厮还挺适合炼体的！”吴省身再次上手在这厮身上摸索着，咂咂道，“真不错！”

徐大茂一脸的惊慌，“公子，我不过混口饭吃而已，你不会杀了我吃肉吧？”

“多大啦！”

“十……七。”

“有没有想过有一天离开本离城？”

“不敢想。”

“那你现在想一想，只要离开本离城，就不会饿肚子！你敢不敢走？”

“走，走，走，马上走都成。”

“倒是不傻，还挺分得清形势，我问你，想不想跟我学点本事？”

“啥本事？能挣银子不？”

吴省身挠了挠头，又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会煮饭洗衣裳不？”

“会，学本事要交师傅钱不？我可没银子？身上也只有几块铜板，”许大茂将手伸入衣兜里，小心翼翼地将几个铜子递到吴省身跟前。

吴省身叹了口气，从他手心拈起一板铜板，“够啦！”

“一个铜子的拜师钱，真划算，管饭不？师父，”这小子改口还挺快。

“管饱，但别浪费。”

“师父，你能教我点啥？”

“先学点拳脚，看能不能混个金身境。”

徐大茂一愣，“师父，你没骗我，我可是听说老孙家儿子的金身境，可是花了家里上万两银子才出的师，你有那本事？”

“在我这，不花那些冤枉钱。”

“师父，你怕是不想当我师父，想当我爹吧？没事，你就是我爹，是我亲爹。”

“哇操，我哪来你这么大儿子，还亲爹，我去！”

“亲儿子不成，那干儿子怎成吧！啊！干爹！”

吴省身一身冷汗倒流，还来不及开口，那厮双膝跪地，咚咚地朝他磕了几个响头，“干爹在上，请受孩儿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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