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你对她动了心！

距陛下生辰筵席只剩下九日，留给姜末设法再度进入宫廷的时间不多了。
但幸好并不是全无办法。
宫廷缺人，尤其是在寿诞那日。
在前世，姜末得知负责整个筵席的御膳房是差事最重的一个地方，为了减轻负担，御膳房偷偷将筵席上进献的糕点交给宫外一间名叫‘喜糕斋’的糕点铺去做，在生辰日，糕点铺会将糕点送入皇宫。
这家铺子是私底下临危受命，人手不足，险些误了差事。
被赶出宫的当晚，她去当铺当了衣裳，换了身粗麻布的小厮装。
在大雨中佯装晕倒在‘喜糕斋’门口。
被救起来后，姜末哭求收留，他可以不要工钱，只要给他一张床睡，两顿饭吃就好。被收留第二日后，喜糕斋秘密接到了御膳房的订单，之后的七日忙得鸡飞狗跳，再无人防备来路不明的一个小厮，甚至在姜末吃苦耐劳、不要工钱的表现下，也允许她护送糕点入宫。
这一日，风和日丽。
姜末以小厮的模样，再度踏入了宫廷。
*
祈均冒着大雨回宫，推开书房门，压抑着怒气，反手重重甩上大门。
走到书桌前，与萧琚对上视线。
“为了不让咱家阻止姜末出宫，陛下还特别把咱家支出去，当真是费尽心机啊！”他冷冷嘲讽，嗓音尖锐刺耳，眼中的怒火腾腾。
萧琚放下朱笔，眼底漆黑阴冷。
“留下她，是你的态度。而今晚之事，就是我的态度。我说过，不想再牵连无辜之人。”
他说得如此冷漠。
仿佛赶出宫的小宫女，对他而言真的只是一个无关之人。
祈均眼底的讽刺、怒火几乎要化形，朝着眼前孤高的帝王烧去！
“放屁！”他双手重重撑在书桌上，每一个字狰狞地从他齿缝间挤出，“萧琚，是你动心了！对一个宫女——”
萧琚猝然站起身。
无视眼前之人越步离开。
祈均在身后追了两步，忽然暴怒，将手中象征地位、权势的拂尘狠狠掼在地上！用手指着他的背影，“萧琚！这世上决不能再多一个人知道你中毒——你千方百计放她出宫，以为是保护她，实际是在害她！就是在让她去死！我说到做到！”
那个背影终于停下。
克制阴沉的嗓音传来。
“她什么都不知道。”
“可你对她动心了！总有一日她会成为你的软肋、你的要害！只这一点她就不——”
话音未落，面前刮过一阵疾风，黑影闪过。
祈均的衣襟被一只手紧紧拽住，撞上一双不见情绪、只有黑暗与嗜血的眼，薄唇张合，似是地狱里的鬼魅魍魉在低语，缠着阴沉湿冷的黑暗，“孤告诉你，不准动她！”
祈均的眼瞳颤了下。
他任由自己被萧琚这么拽着，想起了自己多年前，也曾想保护过谁。
可是——
他失败了。
自己变成了这具男不男、女不女的身体，还要活在阴影之下。
现在……
‘萧琚’在命令她，要放过那个小宫女。
像他们这样沾满杀戮鲜血的人，像‘萧琚’这样的人，这种在阴暗里爬行苟延残喘的人，居然还被他找到了想要保护的人……
祈均在眼底渗出荒凉酸痛之前，咬牙切齿地闭目，抬手用力拂开拽着他的手，语气不再尖锐，低沉沙哑，“我答应你，放她一次，但也只有这一次。”他睁开眼，望着眼前冷漠无情的帝王。
萧琚的喉结滚了下。
“谢了。”
祈均仿佛听了一个荒唐离谱的笑话，无声笑得要流出眼泪来。
用手粗鲁地抹去眼泪，又变回了尖酸刻薄的大太监，“希望陛下自此之后能好好爱惜龙体，活到大业完成那日！”
“我会的。”
帝王推开书房门，离开。
外面雷声大作，暴风骤风涌入闷塞的书房。
在潮湿黏腻的空气之中，祈均似乎嗅到了一丝极淡极淡的香气，瞥见殿外闪过一个黑影，他出口呵斥，“外面是谁！给咱家滚进来！”
黑影浑身湿漉漉地进来。
“师傅，是徒弟小裕子。”
祈均眯起眼，逆着光，未看清他怀里是什么。
“抱着什么东西，跑得跟被狗撵了似的，像什么话！”
小裕子下跪磕头，“回师傅话，是、是后偏殿的茉莉，怕这大风大雨天，被吹坏了。”
祈均上前一步。
才看清他怀里抱着的茉莉盆栽，雨滴从枝头、花瓣滴落，经过暴风骤雨的摧残，茉莉像是有些萎靡不振，只剩下一朵朵白花，散发着清幽的香气。
又是那小宫女留下的东西……
罢了，连人他都放过了，难道还会容不下一盆茉莉花？
“滚出去吧。”
小裕子叩首离开。
祈均嗤笑一声，眼底的酸痛在无人时才敢对着暴雨流露些许，“一个不懂情爱的刽子手，动起心来，竟是这样的……咱家却连你都不如啊……萧琚……”
凄凉的呢喃声后，只见祈均弯下腰，捡起拂尘，掸了掸灰尘，搁回臂弯。
电闪雷鸣。
刺目的蓝瞬间照亮一片天。
也短暂照亮了地上一滴小小的水渍。
*
宫中传闻，庆元殿又拉出去一个副总管，一个小宫女，都被打得半死不活深夜拉出宫，凄惨的哭喊声夜里好多人都听见了，仅仅是因为没有侍弄好陛下心爱的一盆茉莉花。
肃帝的暴虐之行更让宫中、前朝人人忌惮唾骂。
日子也过得飞快。
转眼就到了陛下寿诞之日。
肃帝为表恩赏，邀文武百官皆来昭阳宫赴夜宴。
宫中所有宫人都被调入昭阳宫当差。
祈均更是从一早就开始忙得脚不沾地，晌午过后，才得了一点空闲，在昭阳宫后殿廊下，传铁甲卫统领强调今日昭阳宫中的布防。
“今日所有入宫的朝臣、侍从都要严格搜身，一旦查到可疑之人不必拦下，记下后命铁甲卫在暗中盯——”
面白无须的大太监语气凝重地说着话。
话未说完忽然顿住，余光锋利扫向一个角落。
铁甲卫统领以眼神向祈均确认，得了准许后，一个跃身离开。
下一瞬就听见一道哎哟声，统领粗鲁地押着一个小太监纵跳回来，铁剑抵在小太监的后脖颈，厉声逼问：“说！为何鬼鬼祟祟躲着偷听！是谁派你来的！”
瘦弱的小太监被迫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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