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属下

温蘅从林家杂货铺离开后，依言去了那个“老地方”。

那棵树下却不止季晏蔺一个人，原来不知什么时候那里支起了一个茶摊，不少被热得受不了的人或者是过路人都在那里歇脚喝一碗茶。

季晏蔺坐在其中一张桌子旁，面前摆着一碗有点浑浊的茶水，眉眼低垂，面色沉静，格格不入的气质让他和周围喧嚷的茶客像是分坐在两个世界。

不太合时宜的，温蘅心里升起来一个词：遗世独立。

不过下一瞬季晏蔺就看见了温蘅，从茶摊上起身，从腰间摸出了两文钱放在桌上，朝温蘅走来。

“走吧。”季晏蔺没有带温蘅回到镇里，而是带着温蘅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还越走越偏僻。

温蘅总有一种季晏蔺要把自己卖了的错觉。

好在没有远离镇子太多，看起来像是一个大宅院，比原先马婆婆住的地方好太多了。若这个地方是季晏蔺的人住的地方，为什么季晏蔺还要跑到村子里和马婆婆一起吃苦呢？

越深入了解，反而越不懂，温蘅看不懂季晏蔺，只觉得这人浑身上下都是谜团。

季晏蔺上前扣了扣门，不多时就有小厮模样的人出来，看见是季晏蔺眼睛一亮，但看到温蘅的时候疑惑地看向了季晏蔺：“公子，这位是……”

“可以信任。”季晏蔺淡淡道，那人马上不多说什么了，把两人迎了进去。

前院的人并不多，季晏蔺向温蘅解释:“这里原先是个员外的宅子，但那个员外回老家去了。我来了之后就买了下来，你目前看到的这些人只是一部分，还有一些人在外面。”

温蘅其实并没有想知道得这么详细，但是季晏蔺说都说了，温蘅只好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公子！这位……夫人？”忽然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个人，看起来像个管家，只是后面这个称呼让温蘅浑身一震，下意识反驳道:“什么夫人？”

季晏蔺看了一眼温蘅的身后，不悦道:“季燕，你胡言乱语的毛病还没改掉吗？”管家打扮的季燕立马装模作样地打了打自己的嘴巴，随即给温蘅陪笑道:“不好意思，这位姑娘，实在是公子在这儿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带旁人过来。”

温蘅略一颔首:“我姓温，目前和你们公子也就是合作，还请季管家下次莫要再说出这样惹人误会的话来了。”

“温姑娘抱歉，下次一定，一定。”季燕给温蘅道完歉后，又到了季晏蔺的跟前:“公子这次来，是有什么事吗？”

季晏蔺看向温蘅:“你想知道什么？”

“我其实什么都不想知道。”温蘅直截了当，看了一圈周围的人，道：“知道得越多对我有什么好处吗？论人马，虽然我不及你的布置，但也不是孤身一人。季晏蔺，我想，目前来说是你更需要我的能力吧？”

闻言，季晏蔺的神色不变:“进屋说。”

温蘅没拒绝，走在季晏蔺的身边，一同进了正堂。

“送茶过来就行，外面不用留人。”季晏蔺对季燕道，季燕连忙应下，离去前却又忍不住打量了一眼温蘅，想着能和自家公子叫板，自家公子还不生气的人真少。

这姑娘真虎啊。

待茶上来后，袅袅茶香遮掩了方才的剑拔弩张，季晏蔺看着温蘅品了一口茶，才道:“为什么不想知道？”

“很简单，我们两个终究还是两个阵营的人，目前因为没有办法分开的一些事情被迫纠缠到了一起。但我想就事论事，没必要掺和你这么多事。”温蘅向来冷静，也向来明白自己要什么。

她本以为季晏蔺带自己看的，就那么零星几个人而已，她再想想能不能用季晏蔺的人帮自己做点事。

哪想这居然是个“窝点”啊！

这要是有人顺着蛛丝马迹查过来，一锅全端了，对于她来说就是无妄之灾了。

季晏蔺歪了歪头，似乎是在思考温蘅这话里的根本意思，好一会儿才道:“你还很不情愿吗？可是那天晚上你都答应得好好的了。”

“我目前并不需要你什么，不如说你要留在靖国的话，我根本用不到你。所以我帮你在靖国内处理好一切，你跟着我回国，不行吗？”

说到这里，季晏蔺似乎是有点苦恼，“还是说，你在担心奶奶和你的哥哥？到时候一起走就好了，包括你的老虎和你的羊。”

“靖国里，还是不要留你在意的东西才好。”

这话乍一听像是事事都在为温蘅考虑，但只有坐在温蘅这个位置上，才能意识到这番话的可怕。

根本没给她选择的余地，也没有给其他人选择。温蘅毫不怀疑，如果到时候有人不同意，季晏蔺会把那人的腿打断，扛也要扛回他的国度去。

温蘅确实想要离开靖国，但她不想要这种方式。

退一万步讲，哪怕她真的遵守承诺和季晏蔺一起离开，那合作结束后呢？季晏蔺会不会卸磨杀驴？那她在异国他乡没有自己的布置，难道只能任人摆布了吗？

自己想去，和被迫去，完全是两模两样。

“你到底要做什么？”温蘅望着季晏蔺的脸，这一刻季晏蔺的脸不再是谪仙，而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她仿佛能在季晏蔺的背后看到尸山血海。

那是无数条人命摞成的，让人不寒而栗。

“我吗？”季晏蔺的手指轻轻扣了扣椅子的扶手，蓦地低笑了一声:“和你一样，报仇而已。”

“只不过这个仇，比较困难。”季晏蔺说得轻描淡写，“不然，我为什么想要和温姑娘合作？”

温蘅开始觉得只是因为担心季晏蔺去告密而答应季晏蔺实在是太草率了，季晏蔺也不像是脑子有病了，他就是不能用常理推测的一个人。

或者用“恶鬼”来形容更合适。

“你要……夺皇位？”温蘅试探着猜了一点，季晏蔺不置可否:“好像报完仇后，就是这个后果。”

温蘅更加后悔了，她不想掺和别国皇室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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