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故人

阿福猝不及防被塞了一个篮子在怀里，他看着温蘅离去的背影，眸色深深。

温蘅不甚熟练地跟着前面人的衣角在青山镇的大街小巷穿行，终于能停下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从城北窜到了城东，面前是一家没什么生意的杂货铺。

而她要追的那个人站在杂货铺前，似笑非笑地看着温蘅：“大小姐怎么有空来我们青山镇了？”温蘅的眼神渐渐沉了下来，她望着面前脸上有一道自额头到另外半张脸的疤痕的男人，纵使脸上多了这么一道可怖的印记，也没法遮盖这人疤痕下的俊朗。

她道出这人的名字：“温芜，你不是死了吗？”

男人摸了摸脸上那道狰狞可怖的疤，笑了笑：“算我福大命大？不过大小姐也不要叫我温芜了，那都是过去的名字，现在我叫林笙。”说着，杂货铺里传来一道女声：“阿笙，你在和谁讲话啊？怎么站在门口不进来？”

改了名叫林笙的男人脸上的神色顿时温柔起来：“碰到了一位故人。”

温蘅冷冷地看着眼前变脸神速的林笙，不敢相信温家的嫡长子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眼前这个男人，正是温蘅的亲哥哥，早在五年前因为一场意外坠落山崖去世了，尸骨无存。而在温芜去世后，周氏能从温父身上得到她渴望的注视与爱意就更少了，也就更加对温蘅漠不关心。不过就算温芜在，周氏也是关心温芜多过关心温蘅，因为她觉得温芜像她，也长得好看些。

但是温蘅和这个大她十岁的哥哥并不亲近，从她记事起温芜就在学堂和练武场奔波，偶尔能见到一次也是匆匆一面，温芜待她的态度也是不冷不热的，她也不想自讨没趣。可能是以前那点嫉妒心作祟，嫉妒哥哥能比自己多得到来自母亲的关心，温蘅就更不喜欢温芜了。

尤其是当温芜意外离世后的那两年，温蘅对温芜的讨厌到达了顶点。后来随着“温芜”这个名字在温府的淡化，她才也渐渐放下了对温芜的讨厌。

虽然重生之后她已经抛弃了那点不切实际的妄想，但对温芜的嫉妒和更加复杂的情绪，却是一时半会儿没有办法消散的。

如今在青山镇里看到了原本应该死去哥哥，温蘅也是一时慌了神，这才跟着温芜来了这里。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来了青山镇，总之你先进来吧，喝口水。”林笙看了一眼台阶下的妹妹，叹了口气，转身带她走了进去。

杂货铺里东西很多，也很零碎，里面却没什么客人，柜台后有一个模样清秀的姑娘坐着看书，听见门口的声音站了起来，这时温蘅才发现女子挺着一个大肚子，分明是有孕数月的样子，而女子看着林笙带着一个女子进来也是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这就阿笙说的故人吧。”

林笙点了点头，给两人互相介绍了一下：“温蘅，我妹妹。”

“林玥菡，我妻子。”

“你就是阿笙的那个神女妹妹？”林玥菡好奇地看向温蘅，一点都不惊讶，看来是林笙早就和她说过自己的身世。温蘅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林笙，还是叫了一声：“嫂子好，但我不是什么神女，我已经离开温家了。”

林玥菡自知戳到了不太开心的事情，顿时求助地看向林笙。

林笙“啧”了一声：“早知道你出现在青山镇不会是什么好兆头，没想到那群老头真做得出，走吧，进去我们聊聊。”温蘅一愣，她不知道自己和这个不亲近的哥哥有什么好聊的，但是看林笙的神色，分明是有很多要说的。

鬼使神差的，温蘅点了点头。

“阿菡，我就先带着这丫头去里面了，有什么事情就喊我，好吗？”林笙的话让林玥菡脸上重新绽放了笑容，她点了点头。

温蘅跟着林笙去了杂货铺的后院，落座后林笙给她倒了杯白水，坐在她对面：“说说吧，为什么被温家那群老东西赶出来，又为什么到青山镇，哦还有，今天和你一起来赶集的那个小子是怎么回事？”

一连串的问题听得温蘅头都大了：“我的故事很简单，但你是不是应该说说你，为什么掉下悬崖没死，还在这里改名换姓娶妻生子？为什么不回温家？”

“回温家的后果你不是应该很清楚吗？”林笙冷冷一笑，这个时候他更像温家的长子，而不是林玥菡的丈夫。

在林笙的叙述中，他确实是掉下了悬崖濒临死亡没错，但是被林玥菡她爹救了，他为了报恩就留了下来。当然，他心知肚明为何会坠崖，也不愿再回温家。后来和林玥菡互生情愫，便自愿改了姓赘入林家。两年前林老爷子也去世了，把这间杂货铺留给了独女。

“对了，听说那个顾晚舟和温瑶暗度陈仓，现在温瑶是温家的神女了？你怎么回事，小时候就争不过温瑶，怎么长大了还争不过？”林笙没好气道，但是话里却透露着他对京城最近事态的了解。

温蘅眼睛一亮，还没等她亮多久，林笙又道：“还有那个顾晚舟，算你清醒，把他的身世揭穿了。离开温家也好，就是那个小子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和他一起过来？虽然他长得确实有几分姿色，但你也不能以貌取人阿。”

怎么感觉林笙离开温家这几年话都变多了？这嘴巴从进来就没停过。

“我和那小子没关系，他是收留我的一个婆婆家的孙子，我拜托他带着我来赶集，仅此而已。”温蘅忙不迭把自己和阿福的关系撇清楚，随即道：“温芜……哥，你是不是有京城的渠道？”直呼其名惯了，一时要求人改口还有点不太习惯。

林笙听到这一声“哥”挑了挑眉，听到后面那句，果不其然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倒也没多意外，毕竟他这个妹妹啊，眼里的报复还没消退呢：“有确实是有，但……我为什么要借给你用。”

温蘅一噎，蓦地想起现在林笙和她已经不是一路人了，林笙现在有妻子有即将出生的孩子，完全没有必要再踏进京城的漩涡里。

“好吧，我再试试有没有别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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