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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把柄


“他想要的只不过是一个儿子而已,那商人的正妻便有一个儿子。”萧回摇摇头,扭过头来,“我本就就是可有可无之人...”

在接下来的缘由,裴旖已经能猜透几分了,“这么说,你爹就真的没管过你?”

萧回擦了擦泛红的眼尾,一再声明强调,“他不是我爹,我还不记事的娘跟我就住在那破落的小屋子里,起先他也偷偷接济过我们,可是后来被他夫人发现了,三次五次便也不来了...”

“娘生了我,不愿再回那勾栏里头,便做些绣活卖,以维持家中的生计...”萧回垂下头,嗓音哽咽,“她那一双眼啊,就是这么给熬坏的。”

“那个该死的人是个多情风流的种,他身边一直都有不少女人,可怜我娘被他耽误终生。”

连翘没想到这小子的家世居然这么惨,忽觉自己方才冲他发火时那话说的有些重了,轻咳一声,才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当没有那个爹不就完了。”

作甚还有这么多曲折。

“你说的不错,我原本也是这么想的,且这么多年,我与他们之间根本没有情分可言,可怪就怪在...”

萧回冷静下来,脑海中不由想起之前自己在路上听见的消息。

“哎哎哎,你听说没有,那崔长史家的公子病死了!”

“呸!真是晦气,你好端端的提那个心术不正的东西干什么?!”

“这不是叫咱们开心开心吗?那崔怀之可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比他老子还要混账,借着他老子是个商贾,加上家里有个捐来的官,这京城里头上上下下的纨绔子弟都与他厮混在一处,整日里作威作福的...也真是老天有眼,你猜怎么着?这好端端的人就忽然暴毙而亡了。”

“哎,这崔长史白发人送黑发人,只怕心里不好受呢...”

他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他们方才说什么?

崔怀之死了??

双拳紧握,眼里满是暴戾,不由分说的抓住那人的领子,质问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谁死了?你说谁死了?!”

那人的友人忙从中将对方的领子夺下来,大骂道,“你有病啊!崔怀之死了!你耳朵听不见吗?!”

“你若是不信,就是崔府门上看看,看看是不是挂着白幡!别在这似疯狗似的乱咬人!我们走。”

夏日炎热,萧回却觉得自己的后背泛起一股子的冷气。

那时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有惊喜,有后怕,有不解,有担忧...

拨开人群直往崔府门前去,他立在崔府门前,看着那府上挂满的白幡,才恍惚那崔怀之真的死了。

他死了。

是好事,也是坏事。

“我起先也当我与崔家陌路而已,可是自从崔府公子崔怀子死后,那崔楼膝下已无子,不知何故想起多年前还有个女人为他生了个儿子,百般千般的要来寻...他寻到我,要我跟他回去,我自是不愿...”

“但不知,何故连累二位和我一道被绑来...”

裴旖听完这场曲折数十年的波及两代人的恩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那崔楼是个极为看重子嗣之人,奈何此人子嗣不丰。

自护在手心里的儿子没命之后,才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儿子,只怕多番打听之下走漏了风声,才叫那刚没了儿子的崔氏察觉了。

这才要死要活的想要取萧回的性命。

可是提前没有探听清楚裴旖的身份,这才误打误撞的将人一块绑了。

“事情已经分明,萧回,你想不想回崔家去?”

“不想。”萧回紧接着就说出来,似是懒得多思考一下似的。

连翘也点点头,“这样的家还回他干什么?那崔楼也忒不是个东西,这儿子是他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么?”

裴旖点点连翘的脑袋,“何时这么会说话了?”

连翘心虚一笑。

小插曲过去之后,裴旖才将目光重新落在萧回身上,萧回还未到弱冠之年,有些事情还觉得是是非黑白块块分明之事。

恨就是恨,爱就是爱。

可是这世间的情理并非是什么是非黑白都分的这么清楚的。

“那你想报仇吗?”

“我当然想,”萧回一顿,眉眼都坠拉下去,“可是...”

“可是你身居低位,无能为力,可惜你活在这世上,无法为痴情的娘亲报仇,只能看着仇人活得逍遥自在...”裴旖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脑袋,“萧回,有时候换一个角度,未免不能看清未来。”

少年从膝盖之间抬起头来,怔忪片刻,“我还能怎么办?”

“回崔家。”裴旖拍了拍他的肩,无声的给他打气,“崔家现在没有男丁,你就是崔楼唯一的继承者,知晓为何有人将你绑进来吗?无非就是知道你的身份,害怕你威胁到她自己的地位,这才先下手为强,你想想对方为何怕你?”

“因我是崔楼之子。”萧回咽了咽口水,情不自禁的对上裴旖的眼。

“不过,有这层血脉,不管你之前的经历如何,你都是崔家唯一的男丁,这也就是崔楼几次三番来找你的原因。”

“姐姐想说什么?”萧回直截了当的问道。

“回崔家,夺家产,报亲仇。”

从前觉得,只要离崔家远远的,就能将自己与崔楼之间的血脉关系斩的一干二净,可后来才发现,血脉这等虚无缥缈的东西,却不是这么容易背弃的。

就像你丢掉它一万次,它也可以第一万零一次的找回来。

可恨。

“用这根扎向你和你娘亲的刺,再狠狠的扎回来,萧回,这就是我要教你做的,顺势而为。”

这一番话,萧回听进去了。

“好。”

萧回被关在此处,无需逃走,只需对崔楼传个消息,即刻就能就出来。

日头正盛,若是再不回裴府的话,只怕就要落下把柄了。

“如何出去?”裴旖指了指外面,“后院有一处墙还算矮,我和连翘从后墙翻出去,这就传信给崔楼,萧回,你好好待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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