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人证

幸而裴旖头上带着纬纱，遮住了脸，若不然，她还真怕自己在这大街上被人认出来。

两个人叽叽喳喳不止不休的拌嘴。

裴旖夹在中间，左看右看。

平日里萧回这小子表现欲强的很，怎么遇见连翘就像是炮仗遇着了火一般，忽地就爆炸了。

还有连翘，平常多正经的小姑娘，这会子怼人的话倒是一句接一句，连话都不带重样的。

“好了好了，都闭嘴。”

裴旖各自警告性的看了一眼。

二人便全都默不作声了，只不过互相对视的眼中，分明还有一阵一阵的硝烟起火之声。

“之前还不曾叫你们好好见上一面，连翘，你莫怕，这个小少年叫萧回，是我在黑市的时候帮助过的一位小少年，心思不坏。”

介绍完萧回，在介绍介绍连翘。“这是连翘，自幼服侍于我，性子温顺良善。”

萧回眼尾一挑，略微敷衍道，“早就认出这瘦不拉几的人是姐姐的侍女了，只不过温顺良善可真没看出来。”

“切，需要你看出来么。”连翘头一扭，显然对萧回这个‘后来者’戒心颇重。

裴旖好不容易劝和了两人，便趁着坊市关门，入夜之时去了黑市。

初次来此，裴旖和连翘被人劫过，是以，连翘对黑衣的印象极差，但姑娘执意要去，自己又不能阻拦，只能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时刻侦察着四周的动向。

萧回看着她圆圆的头顶，嗤笑一声，“喂，你这头都要扭成拨浪鼓了，察觉到什么了吗？”

连翘呲牙，“要你管！”

他家之前怕不是住在河边的，管着居然这么宽!

摘星楼红漆圆柱，雕梁画栋，临江的窗子尽数开着，从外面得以窥见其中的奢靡景象。

飞天舞女惊鸿一舞，腰缠铃铛，身穿彩衣，不知要看呆多少人的眼。

“公子，奴家舞的好不好？”

“妙！妙哉！”

洁白纬纱将外遭一切都隔绝成浅淡的眼色，一男两女出入鬼市的花楼，这阵仗瞧着诡异。

楼中不是没有男人女人。

只不过男人是外来的客人们，至于女人么，就是摘星楼的舞女。

裴旖带着连翘和萧回进了楼。

彼时，三楼之内。

红帐沉浮，屋内弥漫着一股异香，甚至还有一丝危险...

“美人，让爷好生疼疼你...美人美人！”

红帐之内，女子红唇微勾，犹如蛇蝎，素来魅惑人心的双眼此时就是最锋利的刀，“爷...疼我多没意思，但奴家能让爷上天堂...”

“啊哈哈哈上天堂上天堂，那美人究竟要怎么让爷上天堂呢？”男子双手不过刚刚触摸到那女子纤细的腰肢。

下一秒。

男子痴迷的笑容就诡异的凝固在脸上。

双瞳已然涣散开来。

女子从床榻之上下来，胸前一缕柔顺的头发垂下来，慢慢推开了窗子，窗子浓香慢慢散去，女子安静的坐在梳妆镜之前仔细抚摸那一缕乌发。

“笃笃笃——”

“进来。”

甜美的声音同女子的脚步声一同入内。

芳草上前，瞧见榻上之人一动不动的躺在那处，径直走近，笑道，“妩儿，这次怎么这么久？”

妩儿放下桃木梳子，慵懒道，“他今晚可没喝多少酒，一进屋就察觉到屋内香味甚为浓郁，硬是要开窗透气，这才耽误了一会...”

红帐装点的房间内，两个女子扶着一个身材肥硕的男子到了后窗前。

乌江面上散落着点点星光，入夜时分，一具尸体神不知鬼不觉的被人抛掷入河，惊起小小的浪花。

“算算这个，这是今岁京城溺死的第三个高官了，也不知朝廷会不会生疑？”

妩儿抚着柔发，嗤笑道，“不会的，在他的尸体被人打捞上来之前，先送到陛下手边的会是他的罪证。”

——

“你居然这么快就筹集到了一千两黄金？”

月娘的声音很是惊诧，但也不过是短短一瞬而已，紧接着便从容道，“摘星楼向来言出必行，这裴府多年前参与贪污军饷之案的罪证就在此。”

裴旖接过信封，一目十行将其看完。

当初裴府与魏武侯一同往边疆押送粮草，但送至边境的全都是伪劣之物，裴家将此事全都推给了魏武侯府。

把自己从中摘了个干净。

裴府当年究竟是如何瞒天过海的，裴旖想不清楚。

“裴府当年买通几人更换朝廷拨下来的粮草，并将原本该北上的粮草运至江南一带售卖，赚的是盆满钵满，之后掺了沙子霉粮的东西就运到了边疆，再后来，朝廷知晓此事，陛下震怒，这才将魏武侯...”

“这信中的书信便是裴行朝与江南官吏勾结，贩卖官粮、银粮来往的证据。但...”月娘话锋一转，“咱们摘星楼做的是密探的买卖，只能提供物证，姑娘若是想要赢得笃定一点，势必需要找到这人证才是。”

“摘星楼虽然不能替姑娘将人证捉来，不过却可以告诉姑娘这人证在何处。”

魏武侯满门忠烈，都是被裴家给害的。

裴旖压抑心中升腾起来的满腔怒火，将信纸仔细叠放，贴身放着。

“摘星楼向来都是钱货两讫，既然物证已经找到，那摘星楼与我的交易便已经达成，月娘应该不是这般大度可以买一赠一之人，不知这条件...”

月娘命人撤下屏风，裴旖在远处站定，便瞧见一张极其妩媚娇惯的面，这等姿容，整个京都都没有几人可以掩其风姿吧。

“姑娘请坐。”

素手挑瓷杯，茶香四溢而出。

“实不相瞒，自从你第一次来这摘星楼的时候，我便已经知晓你是女子身份，女子在世，想要做出一番作为该是多么的不容易，虽不知你出钱买下这裴府罪证究竟是为何，但是我佩服你的勇气。”

“蚍蜉亦可憾树不是么？”

裴旖未动，准确的说是还不知月娘心中打的是什么算盘。

“大家同为女子，本就应该相互照拂关照，当然，姑娘担心的也是，我确实不是什么心善之人，之所以想卖姑娘一个人情，也是想让姑娘照拂照拂我的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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