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家族兴衰

天子的身体状况愈来愈差，两位皇子一位被禁足，一位南下靖州府，京城暗流涌动，不少朝臣都已嗅到了风雨欲来的气息，谨言慎行不敢有一丝差错。

身为三朝老臣的霍太师政治嗅觉更加敏锐，三皇子生辰宴当日他并未出席，但听儿媳郑氏说起，他只觉疑点颇多，太子不会自掘坟墓，看将军府和贵妃的态度这桩婚事也并不在他们的计划之中，好似有一只无形的手在背后悄无声息地推动着。

可那人是谁，他却没有头绪。

“祖父，来尝尝粽子，这可是云儿亲手做的。”今夜是端午，一家人团聚着吃顿饭，太师回过神看见霍如云娇俏的小脸，宠溺地接了粽子。“好，云儿有心了，听你母亲说这些日你在房中钻研女红到深夜，女儿家刺绣女红是要紧，但也别看伤了眼睛。还有两个月便要出阁了，到时祖父单独为你和秀儿再添份厚厚的嫁妆。”

太师府一共三个姑娘，霍如云婚配海家，霍如秀婚配秦家，如今只剩下个最小霍如玉尚未定下人家。太师府家教虽严，待女孩儿却优容，尤其是霍如云这样爱笑爱闹的在太师和太夫人面前没少撒娇卖乖，太师也是极疼爱的。

婚期定在七月，两个女儿一同出阁，正是成双成对的好意兆。

“多谢祖父。”霍如云和霍如秀俯身谢过，面上尽是女儿家即将婚嫁的羞态。

“说到底府中原是有四个姑娘，眼下太子殿下不在京城，岁华那丫头一人在东宫岂不孤寂，何不将她也叫来大家一起乐一乐。”府中子女一个接一个地有了人家，叫刘氏如何不急，她的玉儿可还没有着落呢。她虽在宅院之中，对形势却颇有揣测，三皇子和太子争权势同水火，太子这一离京，有没有命回来还另说，关键是太子若不能继承皇位，三皇子和贵妃是绝不会放过身为太子党羽的霍太师府的，可女儿嫁了人便是别家人，即便娘家获罪也不会被牵连。

她是盼着玉儿能够快快嫁出去，可又不愿意女儿将就，这才将视线又落到了江岁华身上。

太师尚未发话，霍重九便先一步回答。“她在东宫一切安好，殿下想必不会亏待她，她身子一向不好，便也不必来回折腾受累了。”

刘氏讨了个没趣，饭桌上的气氛冷了些许，太夫人看看刘氏又看看低头吃饭的霍重九，笑道。“既如此，改明儿让府里送些做好的粽子去东宫，让江丫头知道咱们惦记着她。方才说起婚事，我倒是想起来，咸城老家段家有一子，名唤段儒，品貌可勘，其母段夫人乃是侄媳妇儿的闺中密友，我看与玉儿倒是匹配。”

刘氏眼睛一亮，心思又重新活络起来。一家子又热闹起来，谈天说地直到月上中天才各自回房休息，霍重九本想回隐山院，却被太师留了下来。

“重九，叔祖父知道你有些事不能说也不愿说，但身在一个家族，背负着同一个姓氏，便要承担起一族的兴衰荣辱，反之，家族的重担也不需要由一人全然背负。”

霍太师负手而立，自霍重九从曲城负伤回京后，京城里的事一件接着一件，先是拖着未痊愈的病体上场打马球失手打到贵妃，紧接着贵妃小产七个月的孩子生下来竟然没了气息，然后是三皇子生辰宴当众与将军府嫡女发生关系被禁足，没过多久太子贪污赈灾款的消息又被爆出，这一切的一切看似是三皇子和太子厮杀，太师却嗅到了更大的阴谋。

这段时间京城风雨不断，一向受太子倚重的霍重九却仿若成了无用人，桩桩件件事都在其中，却只承担着看客的角色，甚至屡次向朝廷告假在家休养，这一系列的反常不得不让太师感到怀疑。

霍重九默了一瞬，郑重回答。“叔祖父放心，晚辈不会让霍家败落，更不会让叔祖父和叔祖母陷入危险之中，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晚辈都不会忘记父母亲眷的养育之恩。”

如此顾左右而言他的回答，让太师明白，他这个侄孙是不会将背后真相告诉他了。他叹了口气。“太子不在靖州府，是吗？”

霍重九没有回答，默认了太师的猜想。

太师抚着胡须，目光悠远。“太子很聪明，但亦是可怜之人，先皇后早逝、肃定大将军也离他而去，他只身一人在后宫要护着胞妹，还要守住太子之位，实在不易。但也正是这份不易，让他对皇位的渴望已经变得偏执，若是日后能得登九五，只怕你在他身边会过得如履薄冰。”

他是看着太子长大的，明白赵玄的辛酸与不易，也明白赵玄的野心与怨怼，但太过分的野心和猜忌往往会让人丧失理智和良知，赵玄一旦登上皇位，就会如脱缰的野马一发不可控制，而他已年迈，一旦去世，霍家只怕不会有安稳日子过。

“晚辈明白。”面对长者的谆谆教诲，霍重九是感动的。

太师叹了口气，仔细看了眼霍重九，鲜衣怒马少年英才，恍惚间，他竟从少年身上看见天子年少时的影子，良久，他拍了拍霍重九的肩膀。“你有分寸就好。”

与此同时，东宫。

夜色浸染的窗边，少女广袖拂动，闪烁微光的银针随着她的动作起起落落，在布料上留下一串串细密的针脚。

“姑娘，咱们这都端午了，天气越来越热，干嘛还要往这衣服里缝里衬？前两日罥烟送了些花罗的料子来，说是布庄送上来的，奴婢瞧过了有匹雪青色的料子做对襟圆领衫子正合适。”云蝉嘴上说着，手上落针速度却一点儿不慢。

江岁华笑道。“你只管做，至于它的用处，该有用的时候便会有用的。”

说是缝内衬，却也不是像冬日缝马甲般精细，只取了些不要料子缝了布兜，内里塞上积年被压得一点儿也不蓬松的棉花，再缝合到衣衫和裙子内部。云蝉百思不得其解，但见江岁华不肯说，便也不再追问。

江岁华凝神看着长袄下厚厚的一层，加快了动作。

月明星稀，最该风起云涌的东宫却是一片祥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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