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七十章

医生问他：“刚才守在这儿的姑娘呢？病人现在这种情况，最需要的就是静养。去把人找回来，他这样强撑着意识，对恢复太不利了。”

安天小跑着追出去，正好看见陈杳上车。

暗色里，陈杳心有所感似的回头看了一眼，什么也没看到。

安天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儿，仿佛全世界所有的酸果都在他肚子里翻腾。

他不敢面对陈烬尧，只和医生商量：

“能不能加一支镇定剂？刚刚那女生怀孕了，我怕她生病，便让她先回去了。”

医生看了眼监护仪上紊乱的数据，叹了口气：

“算了，等她休息好就让她来陪护吧，病人现在状态还不是特别乐观，一点情绪波动都会引起并发症。”

针头刺入静脉的瞬间，陈烬尧的手指突然抽搐了一下。

一滴泪从他眼角滑落，没  入鬓角的发丝，没有人看见，甚至他自己都不曾感觉到。

陈烬尧深深地看了一眼窗外，慢慢合上双眼，而就在住院部楼下，陈杳靠在车窗上，脑子里陈烬尧的身影挥之不去。

他们又一次错过了。

……

这次的孕吐让陈杳没办法在忽略肚子里的孩子，她是一个母亲，孩子因她而来，故而她必须将孩子平平安安地带到世上。

她用最快的速度冲了一个热水澡，又给自己泡了一杯姜水，一切收拾妥当后，她收到了安天发来的短信：

“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医生说没什么大事，小姐，您今天晚上先休息吧，明早一来也是赶趟的。”

陈杳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儿一下就松下来，她几乎是跌到沙发里，久久没有站起来。

天知道，她在看见陈烬尧满身是血地出现在眼前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若是陈烬尧也离她而去了，她干脆也……

不说也罢。

窗外的雨势渐小，但夜色依旧浓稠。

陈杳起身拉开衣柜，随手抓了几件两人常穿的衣服，又把洗漱用品一齐备好。

医院的走廊比想象中更安静。

陈杳推开病房门时，发现安天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妥当。

他仍没走，看见陈杳拎着大包小包，连忙扶着她进屋：

“医生说虽然脱离危险了，但最近也需要我们多注意，您可能得多往这跑两趟。”

陈杳点点头：

“我知道，我会住这儿的。”

“小叔他什么时候能醒？”

安天说不知道。

“应该是明天，最迟后天。”

陈杳又说：

“我这些日子都会在医院办公，远山的事就辛苦你多费心。”

“应该的。”

这次的对话变成了公办公事，陈杳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陈烬尧，语气发寒：

“我需要知道今天晚上送他出岛的人是谁，以及封锁全部消息，港城正值动荡的时候，梁昼沉他们不知道要做什么，我怕他……”

陈杳也看不明白梁昼沉到底想怎么样，她只是有预感，他的所有举措，好像都和她脱不了干系。

安天领命去公司后，陈杳在沙发椅上坐下，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在微微发抖。

监护仪的滴答声像是催眠曲，她本想强撑着守夜，却在太多个恍惚的瞬间被睡意侵袭，大概是守着陈烬尧，她甚至没做噩梦。

没睡几个小时，陈杳被落在眼皮上的暖意惊醒。

她下意识看向病床，陈烬尧侧脸的轮廓浸在晨光里，下颌处还沾着干涸的血渍。

自己洗了脸吃了早饭后，她半跪在陈烬尧身侧，一点点擦拭着他的脸颊，擦着擦着便变了味，陈杳目光黏在他脸上移不开。

即便惨白如纸，这张脸依然精准踩中她所有审美点。

从少年时起就是。

“真是犯规。”

护士推门而入的声音惊醒了她的旖  旎：

“体温正常，37.2℃，危险期算是过了，从现在开始是恢复期，你们做家属的多注意。”

陈杳刚要松口气，护士突然笑吟吟道：

“你们夫妻感情真好，他昨晚做手术时一直在叫你的名字，哪怕打了麻药，没看到你时，他也强撑着不肯闭眼。”

“孩子快一个月了？怀孕前三个月是最要紧的时候，一定要把营养补上去。”

陈杳语塞，她不知道怎么向护士解释两人的关系并不是夫妻，但她鬼使神差地点点头，应下。

护士走后，陈杳将毛巾扔到一边，突然注意到他眼尾新添的几道细纹。

第一次见到陈烬尧时，他还是个眉目如画的少年，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站在陈家客厅里，背挺得笔直。

陈杳无意识地抚上去，她突然惊觉，时间原来这样公平，又这样残忍，他们纠缠了十多年，从孩童到而立，从懵懂到世故，却始终若即若离。

“小叔，你快点醒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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