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围巾

“一辈子都会平平安安的…”

        听见这句话时，何忧微微地低了低头，看着眼前这只比自己矮几公分的身影，开始渐渐地同回忆重叠在一起。

        “喂，你到底什么时候生日啊？”，年幼的周解一脸不耐烦地跟在何忧身后。

        何忧脸上也是一副十分不耐烦的表情，被周解问烦了他才冷冷地说出了一个日期：“十二月二十四号。”。

        “十二月二十四号？”，周解忍不住低声喃喃道。

        问出的问题意外之外地得到了回答，周解原以为他不会告诉自己的。

        何忧冷着一张脸说出日期后，脚下的步伐迈得更快，头也不回地向着前方走去。

        “喂！十二月二十四号是平安夜啊！你知道自己是平安夜出生的吗？”

        周解看着何忧的背影离自己越发地远，在何忧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他视线内前，他又喊道：“听说平安夜里出生的人一辈子都会平平安安的，你也会平平安安的，对吗？”。

        当时他已经看不清何忧的身影了，他甚至都不知道何忧是否可以听清自己所说的话，可他当时却站在了原地许久，像是在等待着何忧回答一样。

        可直到他眼前的变得空无一人时，他才缓缓地回过神来。

        周解心想，他应该只是没听见自己讲话吧？

        这件事情在周解看来只是一件小插曲，他也没多放在心上，之后的见面里也没有再跟何忧提起过。

        但他不知道，其实当时的何忧时听见了他所说的话的。

        “一辈子都平平安安吗？”，曾经听到这句话时，何忧忍不住轻笑一声，声音里有着不符合年龄的轻蔑与不屑。

        可如今在这漫天烟花之下，时隔多年的自己再次听见这句话时，何忧却觉得心境彻底地不一样了。

        也许自己并不会如周解口中所说的一辈子平平安安，但他却坚信，周解的存在对于他来说便是极为幸运的了。

        “十七岁生日快乐，何忧。”，周解笑着重复道。

        他的眉眼仍旧是弯成了枝头上的皎月，眼睛却像是夜空中的星，让人觉得耀眼至极。

        也许是许久未曾听到过生日祝福的原因，也许是因为眼前之人对于自己而言的特殊，何忧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晓自己该说些什么。

        过了许久，他才木然地点头：“谢谢。”。

        听见他像是有些不知所措的回答，周解忍不住一声轻笑，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视线便是移到了何忧裸露在外的脖颈。

        “围巾围好，可别给着凉了。”，周解干脆利落地把自己脖子上围着的枣红色围巾摘了下来，丝毫不给何忧反应过来的时间，便直接围在了何忧的脖子上。

        何忧的身高比他高出一点，他微微地踮起脚，整个人凑到了何忧跟前。

        远远地看过去，两人倒像是在相拥。

        烟花早已落幕，可两人却仿佛都未曾察觉到一般。

        何忧的目光难得地有些呆滞，他甚至完全来不及做出反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周解摘下围巾，并且成功地围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一阵清新的柠檬香味扑鼻而来，温热的围巾上仿佛还沾染着周解的体温，何忧的心脏跳动得飞快，他下意识的就想后退。

        身后是站在海岸旁拍照的一对情侣，他这一后退，便险些撞上了那对情侣，幸好周解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

        “怎么连站都站不稳了？”，周解忍不住调笑了一句。

        何忧回避着他的视线，被周解抓住的手臂一阵滚烫，他抬手边想摘下围巾，可手却被周解一把摁住。

        周解的目光无比地坦荡，“你自己看看你的衣服都单薄成什么样子了，今天多少度你知道吗？你的脖子都被冻红了，别真把自己给弄着凉了。”。

        他一说完，丝毫不给何忧反驳的机会，直接转身就走了。

        何忧毫无办法地看着周解的背影，抬起的手臂反复放下，心里犹豫了好一会后才抬脚跟上周解。

        听见身后朝自己不断接近的脚步声，周解心里才缓缓地松了一口气。

        两人随即又去逛了附近的夜市，吃饱喝足后便打算回学校了。

        站在公交车站等公交车时，却是意外地碰见了赵元白等人。

        “你俩不是说不出来玩的吗？”，赵元白一脸不可置信地问：“你们怎么就抛弃了我们？”。

        “……”，完全没有想过会刚好在这里碰上赵元白的何忧跟周解对视了一眼后，都是一阵的无言。

        眼见着赵元白跟袁侯等人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周解只得试图转移话题：“你们怎么也在这？”。

        赵元白理所当然地说：“肯定是来看烟花的，咱华阳挺多人来这看烟花的，我们刚都碰上好几个不同班的了。”。

        “不过你俩不是打算写老王给你们的卷子吗？”，赵元白不依不饶地又把话题给绕回来了。

        何忧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你们打算走了吗？”。

        “没啊，这不是还早吗？”

        赵元白说话的同时，一辆公交车稳稳地停在了站台。

        何忧没有犹豫，直接就拽着周解上车了。

        赵元白他们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公交车的车门就已经关上了。

        ？？？

        众人满脸问号地看着公交车驶远，等到连公交车的影子都看不见后，袁侯才慢吞吞地开口：“他们可能是现在回去继续写卷子了。”。

        “……”，赵元白站在原地傻眼了好一会，才忽然想起一件事情。

        他忙回头问：“刚刚何忧脖子上围着的那条红色围巾，是周解的对吧？他今天早上围着回学校的，这个我没记错吧？”。

        听见他这么一问，几人才反应迟钝地点头。

        赵元白看着公交车离开的方向陷入了沉思，他怎么总觉得何忧跟周解之间怪怪的？

        坐上公交车后，车窗没有关上，一阵阵的冷风灌入车厢之中，何忧不自觉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周解。

        车厢内灯光昏暗，只有路边商店的灯光透进车厢才能隐隐看清周解脖颈处的暗色，何忧忍不住轻皱了一下眉头。

        下一秒，一条柔暖的围巾便是罩在了周解头上。

        “我不是让你…”，周解的话还没说完，何忧就打断了他。

        何忧垂眸看着他，语气里听不出任何的起伏之意，“外面风大，你自己围上。”。

        见周解仍不死心地想把围巾重新围到自己的脖子上，他索性就直接扯下了罩在周解头顶上的围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围在了周解的脖子上。

        他甚至还顺手打了好几个结。

        昨晚这一切事情时，何忧脸上的神色分毫未变，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可他隐在暗处的耳廓，却早已通红得不成样子。

        “……”，周解认命似的看了眼自己脖子上因为打了结的缘故而高高叠起的围巾。

        他有些无奈地抬手，想解开上面的结。

        何忧却以为他还不打算放弃，抬手摁住了他的手掌，他敛起了眸色，“自己围着。”。

        周解有些无奈地轻笑，“你是不是想勒死我？”。

        何忧抿了抿唇，垂下了手臂，他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掌心处似乎还残留着周解的体温，温暖却又带了几分冷意。

        ……

        此时已经是深夜了，两盏小小的台灯仍在照着书桌前的卷子。

        周解缓缓伸了个懒腰，扭头看向身后的周解，“对了，你是明天即日来回对吗？”。

        何忧没回头，只是”嗯”了一声回应，过了一会后，他才开口道：“假条已经批下来了，明天我会比平时早一点起床，你如果被我吵醒的话，不用管我，继续睡就好。”。

        “你明天要早起，那你现在还不准备睡？都快十二点了。”

        闻言，何忧手下写字的速度又快了些，“我明天回来的时候可能会有点晚，所以打算顺便把明天的卷子也写了，你觉得困的话就早点睡。”。

        周解无声地在他身后打了个哈欠，显然是已经有些困意了，可他却仍坐在书桌前没动。

        没听见身后有动静，何忧也没再去分心想周解的事，只专注于眼前的试卷。

        时间过得飞快，周解强撑着睡意刷手机，打算熬一熬时间。

        十一点五十八分，何忧终于放下了手里的笔，他回头一看，便是瞧见了正盯着手机犯困的周解。

        “怎么困了还不睡？”

        周解抬头看了何忧一眼，眼里是掩盖不住的疲倦，他含糊不清地嘟囔道：“再等一会，时间差不多了。”。

        何忧不太听得清他在讲什么，脚下用力，椅子向后了些，问：“你说什么？”。

        周解原本是半闭着眼的，一睁开眼就瞧见了离自己离得很近的何忧，顿时整个人吓得一个激灵，脑子也清醒了几分，手里的手机差点没拿稳摔地上。

        “没…没什么。”

        周解莫名地有些慌乱，他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着的时间。

        十一点五十九分，还有一分钟。

        下一秒，时间便是跳动了一下。

        十二点整了。

        寝室的窗户外传来了阵阵欢呼声，像是在庆祝着些什么，声音应该是从学校外面传来的，听上去隔得有些远。

        在这一片欢呼声中，何忧看见眼前原本还在犯困的周解忽然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精神。

        “怕你会回来得很晚，索性就等多了一会…”

        说到这，周解顿了顿，才继续说：“何忧，圣诞快乐。”。

        少年的眸色明亮，里面像是盛满了整条银河，是无边际的耀眼。

        何忧忽然就觉得心里一阵兵荒马乱，寝室内很安静，只有窗外仍在不断地传来的庆祝声。

        在这种情况下，他好像听到了心脏跳动的声音。

        有他自己的，也有周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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