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战场上的厮杀愈发激烈，幸存的梁国士兵正在奋力搏杀。他们都是从北城之战中死里逃生的精锐，早已摸清了异鬼的弱点。刀剑专挑敌人裸露的部位招呼，配合默契地围攻着每一个异鬼。

“杀！”一声怒吼传来，是赵谨的声音。

苏嫣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这位曾经的战神此刻已是强弩之末，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显然是在强撑着最后一口气。

“将军小心！”有士兵大喊。

苏嫣瞳孔骤缩，一个异鬼已经绕到了赵谨身后，举起的长刀在阳光下泛着寒光。她来不及多想，从草堆中窜出，闪电般刺向异鬼的脚踝。

匕首入肉的瞬间，异鬼轰然倒地。赵谨转过身，正对上苏嫣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那眼神中的担忧让他苦笑，他已不配得到任何人的关心。

“将军，您受伤了！”苏嫣注意到他手臂上的伤口正在不断渗血。

赵谨摇摇头：“小伤而已。”他的声音沙哑，带着疲惫，“你快走吧，这里太危险了。”

“我不能走。”苏嫣咬着嘴唇，“还有很多人需要帮助。”

战斗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才结束。随着最后一只异鬼轰然倒地，苏嫣已经累得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她的衣服被汗水浸透，手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一个年轻的士兵走来向她道谢，她摆摆手示意对方去休息。夕阳西下，她强撑着站起身，还有很多事要做。

尸横遍野的战场上，大多是梁国的年轻士兵。苏嫣一具具翻看着尸体，心中越发沉重。这些人可能还有家人在等着他们回家，可他们永远也回不去了。

“欧九书！石大哥！”她突然想起两个人，声音中带着焦急，“你们在哪？”

“师父！我在这儿！”欧九书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苏嫣循声望去，看到欧九书正搀扶着一个受伤的士兵。不远处的赵煜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原来她就是那个出售功法的神秘女孩。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苏嫣瞥了眼赵煜，语气冰冷，“不卖。”

赵煜一愣，脸上闪过尴尬。他确实是想购买功法，没想到会被如此直接地拒绝。

“小妹！”石小豹的声音传来，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多谢救命！要不是你及时出手，我恐怕已经...”

“咱们是一家人，哪儿能见外。”苏嫣打断他的话，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

欧九书立刻向石小豹行礼：“师伯好。”

看着石小豹惊慌的样子，苏嫣连忙解释了两人的关系。她收欧九书为徒的事情并不为人所知，现在说出来倒是让不少人感到意外。

远处，赵谨听着手下的战报，眼中含泪。一百多名新兵，只剩下二十人。这些年轻的生命就这样消逝在异鬼的刀下，而他却无能为力。

暮色渐沉，血色的残阳洒在满地的尸首上。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几只乌鸦在低空盘旋，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啼叫。

陈德峻站在高处，神情倨傲地俯视着眼前的惨状。他身着绣金蟒袍，腰间玉带流光溢彩，与这片死寂的战场形成鲜明对比。

“去，把幸存的百姓都给我找出来！”他挥了挥手，几名侍卫立刻领命而去。

不远处，赵谨被两名士兵架着，胸前的伤口仍在渗血。他的铠甲早已破碎，但挺直的脊背依然透着一股不屈的傲骨。

“赵将军，”陈德峻踱步走来，声音里带着几分玩味，“本官的安排，不知您可还满意？”

赵谨抬眼，目光如刀般锐利：“阉人，你屠杀无辜百姓，总有一日要遭报应！”

“啧啧，”陈德峻摇头轻笑，伸手掐住赵谨的伤口，“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这般不知变通。”

剧痛让赵谨额头渗出冷汗，但他紧咬牙关，没有发出一丝呻吟。伤口处传来的剧痛几乎让他晕厥，但他依然倔强地瞪视着眼前的太监。

“若不是本官在圣上面前美言几句，你早就人头落地了。”陈德峻松开手，在赵谨耳边低语，“你以为你是为民请命？可笑！这些贱民的命，在朝廷眼里连草芥都不如。”

“你这个祸国殃民的阉贼！”赵谨声音嘶哑，“迟早会死无葬身之地！”

躲在不远处的苏嫣看得心惊肉跳。她从未想过，堂堂大将军竟会被一个太监如此羞辱。月光下，她清晰地看到赵谨胸前的伤口在不断渗血，将他的衣襟染得一片殷红。

这时，后方的队伍终于赶到。看到满地的尸首，不少人都掩面而泣。有的妇人认出了自己的亲人，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快让开！让开！”刘智提着药箱匆匆赶来，看到赵谨苍白的脸色，连忙取出药包，“将军，你这伤口又裂开了。”

他一边包扎一边数落：“你说你，这么重的伤，怎么就不好好养着？这样下去，命都要丢了！”

赵谨扯出一抹苦笑：“放心，在回京之前，我死不了。”

苏嫣听到这话，心头一紧。她看到刘智端来一碗浓浓的参汤，更是担心不已。在她的认知中，参汤都是用来吊命的。赵谨的伤势，竟然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了吗？

“过来。”赵谨突然开口，吓得苏嫣一个激灵。

刘智回头看到苏嫣，笑骂道：“小丫头，跟着我多久了？”

苏嫣讪讪一笑：“刚来不久。”她的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那里藏着一包救命的金疮药。这是她从莫家带出来的，本想着路上防身用，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派上用场。

赵谨示意刘智退下。等周围没人了，他才看向苏嫣：“是你救了我？”

“是。”苏嫣坦然承认。那天夜里，她看到赵谨被乱箭射中，便趁乱用金疮药为他止血。

赵谨沉默良久：“救命之恩，不知该如何报答。”

“将军曾救过我和莫家人，这是报恩。”苏嫣连忙摆手，想起那日的情景，心中百感交集。

那是个血雨腥风的夜晚，若不是赵谨带兵及时赶到，恐怕整个莫家都要遭难。虽然最后还是有不少无辜者丧生，但至少，她和莫家的人都得以幸存。

赵谨闻言，心中一酸。他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这是我的信物。日后若去京都，可凭此物寻找慕容桦，他会助你。”

苏嫣眼前一亮，毫不犹豫地接过玉佩。玉佩温润如玉，上面刻着一个“赵”字，显然是赵家的传家之物。有了这层关系，她在京都开武馆的计划就更有把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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