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闪电般划过脑海。苏嫣浑身一震，手指下意识地抓紧了树皮。

“难道...陈德峻的真实目的是要带赵谨回京背黑锅？”她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

想到这个可能性，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来。她庆幸自己没有答应做赵谨的亲兵，否则现在怕是已经深陷泥潭。

“这群人真是疯了。”她咬着牙，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眼下天灾人祸接连不断，百姓流离失所，朝廷重臣却还在玩弄权术，争权夺利。这样下去，梁国迟早要完！

想到欧九书还在赵谨身边，苏嫣心急如焚。她的徒弟年纪尚小，性子单纯，若是卷入这场权力斗争，恐怕难逃一劫。她快步往营地方向赶去，脚下的枯枝发出清脆的断裂声。

营地里，林氏正带着女儿从外面回来。她看到苏嫣不在，不由得松了口气，肩膀的紧绷感稍稍缓解。

莫梨花眼珠滴溜溜一转，凑到林氏耳边，压低声音道：“林姐姐，你身上怎么有这么重的味道，是不是去方便了？”

林氏从小养在深闺，哪听过这等粗鄙之语。她白皙的脸颊瞬间染上红晕，支支吾吾道：“我、我是去看我儿子了。”

“啊？你儿子还活着？”莫梨花脱口而出，话音未落就意识到失言。她慌忙捂住嘴，小心翼翼地觑着林氏的脸色。

果然，林氏气得面色铁青，全身止不住地颤抖，声音里带着愤怒：“莫梨花，你这是什么话！”

莫梨花连忙赔不是，心里却充满疑惑。按照苏嫣之前所说，全河命不久矣，怎么现在还活着？

苏嫣此时也在思索这个问题。回想与全河见面时的情形，他分明已是气若游丝，面如金纸。突然，她想到了那个军医刘智。一定是他救了全河！

这个发现让苏嫣眼前一亮。她一直想学医术，但在这个时代，大夫都很看重师承。作为一个女子，想拜师学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现在有了刘智这个机会，她决不能错过。

夜色渐深，营地里一片寂静。篝火的余烬在微风中明明灭灭，苏嫣辗转难眠，索性主动请缨守夜。她倚在一棵大树旁，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

次日一早，晨雾还未散尽，队伍就继续在山林中前行。苏嫣找准机会，将自己的推测告诉了欧九书。

听完师父的分析，欧九书吓得脸色发白，声音都在发抖：“可是师父，我如今已是这支军队的精锐亲兵，没有将军允许，我不能擅自离开啊。”

欧九书的遭遇确实令人同情。本已经躲过征兵，却还是被抓了壮丁。好不容易成了赵谨的亲兵，谁知赵谨自己都自身难保。

苏嫣看着徒弟焦急的样子，也是一筹莫展。她轻轻拍了拍欧九书的肩膀，示意他先按兵不动。

正午时分，秋老虎发威，烈日当头。众人都脱去了外衣，汗水浸透了里衣。苏嫣一直跟在欧九书身边，一边教他太乙拳心法，一边留意周围的动静。

突然，两名警戒的斥候悄无声息地从树林间现身，衣衫凌乱，面带惊恐。苏嫣竖起耳朵，听到前方有异鬼在抢粮的消息。

不一会儿，陈德峻带兵出发。苏嫣向莫正德使了个眼色，年轻的甥侄和舅舅默契地紧随其后。

出了山坳，眼前的景象令人毛骨悚然。一个原本平静的小村庄，此刻已成人间地狱。异鬼用长棍挑起村民的尸体，引来秃鹫啄食。惨叫声在山谷中回荡，幸存的村民如同惊弓之鸟四处逃窜。

陈德峻面无表情地下令放箭。涂了毒药的箭矢如雨般射出，在空中划出道道弧线。苏嫣趴在树上，看得心惊肉跳。她终于明白，陈德峻根本不是要救村民，而是在用村民的性命换取异鬼的人头。

箭矢呼啸过后，陈德峻挥手示意停止。他在等待毒药发挥作用。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泥土和草木的气息，令人作呕。

苏嫣从树上滑下，浑身发冷。她看到莫正德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阿嫣......”莫正德声音颤抖，眼中满是悲愤，“在这些当官的眼里，我们平民的命，是不是连草都不如？”

苏嫣沉默不语。她何尝不明白，在那些权贵眼中，百姓的性命如同草芥。但此时此刻，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夕阳如血，将整个天空染成暗红色。山风卷起浓重的血腥味，村庄里一片死寂。零星的哭声和呻吟声不时传来，更显得这份寂静令人窒息。

半个时辰后，陈德峻命令士兵打扫战场，自己则躲到山坳处闭目养神。赵谨一言不发，浑身发抖，大步走向村庄。欧九书紧随其后，脸上写满了不忍。

苏嫣让莫正德回去，自己则跟着士兵下山。她趁机向欧九书要了几把淬了毒的军用匕首，小心收好。

正当士兵们忙着收集箭矢和物资时，地上的尸体突然暴起。那些被毒箭射中的异鬼并未完全死去，而是在装死等待时机。变故来得太快，几个士兵瞬间毙命。

赵谨又惊又怒，立即组织队形反击。但混乱中，士兵们的阵型已经散乱。苏嫣察觉不对，迅速躲到了一处安全的高地，同时密切关注着战场的变化。

秋日的阳光洒在村庄上空，金黄的稻穗和草堆随处可见，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

苏嫣蜷缩在一堆稻草后面，小小的身子几乎要融入其中。她的手心已经被汗水浸透，但握着匕首的手却异常稳定。远处传来金属交击的声响，夹杂着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必须速战速决。”她在心里默念，目光紧盯着不远处厮杀的战场。那些身着重甲的异鬼正在肆意屠戮着梁国士兵，每一次挥刀都伴随着鲜血飞溅。

苏嫣深吸一口气，悄无声息地挪动着身子。她的动作轻盈得像一只猫，借着稻草的掩护，一点点接近最近的那个异鬼。

“就是现在！”

匕首划过，鲜血飞溅。那异鬼惊愕地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到一阵麻痹感从伤口蔓延。

“该死的梁人！”异鬼咆哮着，声音中充满了不可置信，“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苏嫣没有回答，她已经迅速隐入另一处草堆。透过稻草的缝隙，她看着那个异鬼轰然倒地，眼中闪过一丝遗憾。这些异鬼身上的盔甲实在太过坚固，她的匕首根本无法刺穿要害。

“幸好...”她摸了摸匕首上残留的毒液，这是她花了大价钱从黑市上买来的剧毒，只要划破皮肤就能让敌人失去战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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