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集市上人声鼎沸，苏嫣将沉甸甸的背篓放在地上，木棍碰撞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她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目光扫过四周熙攘的人群。

“一文钱一次，抽到什么是什么！”她的声音清亮，在嘈杂的集市上格外引人注目。

莫志刚麻利地铺开油布，将野兔、野猪肉、核桃、野干菜等物品一一摆放整齐。阳光下，新鲜的野味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引得路过的行人纷纷驻足。

“大彩头是这块上好的野猪肉，二等彩是半只肥美的野兔，其他都是末等彩。”苏嫣笑意盈盈地介绍着，目光中带着几分狡黠。

人群中传来窃窃私语。“这野猪肉看着新鲜得很。”“就是不知道能不能中到。”“一文钱而已，试试又何妨？”

“姑娘，这抽奖当真不是骗人的？”一个身着粗布衣裳的中年妇人将信将疑地问道。

苏嫣拍了拍背篓，笑容真诚：“大婶您看，这背篓里装的都是木棍，一次只能抽十根，抽完就算。要是不信，您可以先看看别人抽。”

妇人又问道：“真的都能中奖？”

“保证中奖，要是没中，原钱奉还！”苏嫣笑着说，眼睛弯成了月牙。

这个承诺打动了不少人，很快就有人掏钱试手气。第一个妇人中了三等奖，半碗核桃让她喜笑颜开，立刻又要继续抽奖。

“我也来试试！”一个小贩挤了过来。

“我也要抽！”

人群渐渐聚集，苏嫣的摊位前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她让莫志刚负责收钱，自己则专心致志地主持抽奖。每个人抽完奖，她都会热情地介绍奖品的来历。

“这野猪肉可是我爹昨天打的，新鲜着呢！”

“这核桃是深山里的，比普通核桃仁儿大多了。”

“野干菜都是我亲自采的，保准没有一点杂质。”

不知不觉间，太阳已经爬到了头顶。苏嫣的嗓子都有些哑了，但脸上的笑容依然灿烂。

这时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颤颤巍巍地挤到前面，从怀里掏出十个铜钱：“我来试试。”

苏嫣接过铜钱，将背篓递了过去。老人佝偻着身子，干枯的手伸进背篓，摸索了好一会儿才抽出十根木棍。

“二等彩！”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呼。老人手中的木棍上，赫然写着“二等”二字。

苏嫣眼中闪过一丝喜色，笑着将半只野兔递给老人：“恭喜老伯！”

老人接过野兔，满脸笑容：“姑娘，你这抽奖真是太有意思了。这野兔肉够我和老婆子吃好几顿了。”

看到又有人中了大奖，围观的人群顿时更加沸腾。

“我也要抽！”

“给我来十次！”

“快让让，我要试试运气！”

铜钱叮叮当当地落入背篓，木棍被一根根抽走。苏嫣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背篓边缘，心里暗自盘算着：这些野味换来的铜钱，应该够买一些驴胶了吧。

正当生意红火时，人群突然安静下来。一个少年挤开人群走了上来，他穿着虽普通，但举手投足间那股与生俱来的贵气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你这抽奖，不会是骗人的吧？”少年冷笑着，目光在苏嫣脸上停留。

苏嫣抬眼与他对视，嘴角挂着浅笑：“公子要试试吗？”

“试就试。”少年随手扔出一把铜钱，“我要抽四十次。”

“这位公子，规矩是一次十根......”苏嫣话未说完，就被少年打断。

“这帮人全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少年指了指身后，“我替他们抽。”

苏嫣耸耸肩：“那请便。”

少年连抽四十次，全是末等彩，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一把木棍抽完，他猛地将木棍往地上一摔。

“果然是骗人的！”少年冷哼一声，转身就要离开。

苏嫣不慌不忙地弯腰捡起木棍，突然眼睛一亮：“公子且慢，你中大彩了！”

少年一愣，低头看去，果然有一根木棍上写着“一等”。他的表情瞬间凝固。

“这......”

“恭喜公子！”苏嫣笑着将那块上好的野猪肉递过去，“这可是今天最大的彩头。”

少年神色复杂地看了看苏嫣，又看了看野猪肉，沉默片刻后说道：“你这抽奖的法子，倒是新鲜。”

苏嫣眨眨眼：“公子喜欢就好。”

少年沉吟片刻，从袖中掏出一钱银子扔在苏嫣面前：“赏你的。”说完转身离去，留下一地惊叹。

待少年走远，围观的人群又热闹起来。直到太阳西斜，苏嫣才开始收拾东西。

“阿嫣，咱们今天赚了不少啊。”莫志刚一边数着铜钱一边笑道，“这法子真是绝了。”

苏嫣点点头：“走，去药铺。”

这次苏嫣带着小舅莫志刚直奔仁和堂对面的“马文药铺”，药铺掌柜马文见是来过一次的小姑娘，忙热情地迎了上来：“这不是来过一次的小妹妹吗？你要买什么药？”

“安胎丸，七十颗。”苏嫣直接说明来意。

“四两五钱银子。”马文笑着报价。

苏嫣暗暗咬牙，手里的铜钱还差得远。她深吸一口气：“那驴胶呢？”

“极品一两银，上品八钱，中品六钱，下品四百文。”马文如数家珍。

苏嫣默默盘算着，今天的收获虽然不错，但距离目标还有不小的差距。她看着药铺里琳琅满目的药材，眼神闪烁。

“那...下品驴胶的效果如何？”她咬了咬下唇，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马文掌柜看着眼前这个年纪不大却懂得货比三家的姑娘，语气不自觉柔和了几分：“虽比不上极品，但对补血养气也是有益处的。”

苏嫣沉默片刻，最终下定决心：“那就买一两下品的吧。”

付完钱后，她又小心翼翼地问：“伯伯，能借用下药碾子吗？”

马文掌柜本想拒绝，但看着苏嫣眼中的期盼，又想到方才她买药时的谨慎模样，终是点头应允。

莫志刚接过沉甸甸的碾杵，将驴胶和赵大夫在山上采的送给他们的几味药材放进药碾子里。他虽然平日走路多，腿脚有力，但这碾药的活计还是让他很快就出了一身汗。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打湿了衣襟。

苏嫣在一旁看得心疼，想要帮忙却被莫志刚摆手拒绝。药铺里只听得碾杵有节奏的敲击声，还有莫志刚粗重的喘息。

一刻钟后，药材终于全部碾成细粉。苏嫣小心翼翼地将药粉装进布袋，准备回去用蜂蜜调制成丸。

刚走出药铺，就看见对面药铺的吴掌柜正探头探脑地张望。那张圆脸因为过度伸展显得有些扭曲，见他们出来，顿时拉得老长。苏嫣懒得理会，昂首阔步地走了。

等他们走远，吴长祥按捺不住，急匆匆跑到马文药铺打听。他那张圆脸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什么？他们买了二两上品驴胶！”

待吴掌柜走后，马文的学徒才一脸困惑地问道：“掌柜的，他们不是买的一两下品驴胶吗？”

马文哈哈大笑，笑声中带着几分得意：“就是逗逗那吴长祥，让他别总是眼高于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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