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去看看她

第152章：去看看她

“是段蕴柳的人吧。”我默了一瞬，徐徐开口。

我并没有等到李琛染的回答，他的沉默代表我之前的猜想是正确的。

这一切都是段蕴柳干的。

那些绑匪是段蕴柳找来的。

一个女人的心机可以深沉到何种地步？林有瑰躺在手术台上命悬一线时，段蕴柳可以漫不经心地从自己的婚礼上姗姗来迟，虚情假意地问好。

“季、先生呢，”我的嘴打了个瓢，很艰难地吐出后面的“先生”二字，这个称呼让我恶心反胃想吐，“他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李琛染抬了抬眼眸，避重就轻，“翻蜃和段蕴柳的婚礼已经完成了，而且他们两家的生意藕断丝连，就像连体婴一样，无法分开，现在过多纠结于林有瑰的孩子已经没有那么大必要了。”

没有那么大必要。

这是李琛染的意思，还是季翻蜃也是这么想的？

但是林有瑰痛失的又怎么仅是一个孩子呢？还有她的青春啊，她一去不复返的青春。

“哦。”

我笑了笑，嘴角的弧度却分外僵硬。

惋惜吗。

我觉得我幸灾乐祸并不为过，毕竟那天在病房内，林有瑰将我的尊严摁在地上狠狠摩擦，将我为她所做的一切都无情抹杀掉，但是、但是——

我们曾经，那么好。“你去见过林有瑰了吗？那天……在病房里，你们说什么了？”李琛染压低嗓音，他掀开被子，下了床。

北京已经半个脚踏入了冬天，李琛染还穿着颜色单调但品味十足的白色衬衣。

我摇了摇头，拒绝用语言来回答后面那个令我难堪的问题。

李琛染见此，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他片刻斟酌语言，然后向我娓娓道来：“你还是去看看她吧，毕竟只有你能和她说上话。她刚刚失去孩子，心里肯定不好受……”李琛染微顿，“季翻蜃不止一次去看她，都被她毫不客气地轰出来了，崽崽，你……”

“哦。”我应声，脸上敛去了多余的情绪。

去，看看她吗。

李琛染还在喋喋不休，“我知道你和林有瑰那个小刺猬是好朋友，但是我希望你也可以换位想一下，季翻蜃有多难过——”

“哦。”

他有多难过？

笑死了。

—

偌大的病房外，是凌乱的脚步和刻意放轻的谈话声。护士的神情渐渐染上窘迫——林有瑰执着出院，提着一个布包，大闹医院。

刚站在三楼门口我就听到了林有瑰特有的大嗓门的声音在三楼的长廊回荡着：“不是我说你们有毛病吗？我好说歹说你们怎么就是听不进去呢。他妈的，老娘要出院，听着，你们如果不让老娘出院，小心老娘砸了你这破庙！”

“小姐，我们上面明确说了，您现在的身体不宜出院……你怎么就是听不进去呢？”眉清目秀的小护士急得都要哭了，脸涨得通红。

我想林有瑰会如此暴戾地吐出最后一句话不仅仅是因为她不喜欢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更是因为在这里，她失去了她最最心爱的宝贝。

而令我想不到的是，才短短几天，林有瑰就又成为那个可以在酒吧里烟视媚行也可以在男人床上浪荡不羁的女人。

她眼角的余光瞟见站在不远处的我，已经准备好的掐架姿势顿住，动作呆滞地转过头来，愣愣地看着我。

我想她也没有想到吧，那天一别两欢，各生欢喜之后，我还会主动来找她。

站在她面前的年轻的小护士气得身体发抖，见林有瑰停止闹腾，顺着林有瑰的目光，向我望来。

这一定是我生命里的高光时刻，我可以那样从容、气定神闲地扯出一抹笑，嗓音淡淡：“要聊聊吗？”

—林有瑰总算安稳下来，眉目清秀地小护士感激地望了我一眼，还不忘多插两嘴：“终于来了一个能治了她的人了，天哪，真没想到我第一次实习就遇到这样……牛逼的女人，前辈，真的是太感谢你的出现了。”

她兴奋之余完全忘记了林有瑰还在这里。

我笑了，“前辈？”

她不好意思地吐舌：“不好意思，韩剧看多了。”

彼时，林有瑰已经乖乖地躺在病床上，闻言，她偏过头剜了情绪激动的小护士一眼，阴森森地开口：“我有说过，我不打女人了吗？你在这里得瑟个什么劲儿？”

护士手一哆嗦，差点没有扎针成功。

她的任务完成了，便乖乖离开了病房，临走前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但是她一离开，我和林有瑰之间的气氛便陷入了诡谲的沉默中。

坦然，我其实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林有瑰那天对我的乱吼一通。

我比谁都清楚她没有错，但是我也比任何人都清楚，我是最无辜的。

无辜。

林有瑰从缄默中抬起头来，她看了看我拘谨的神情，互相抠弄的手，如鲠在喉，最后缓缓开口：“常安、我，我打算离开这座城市了。”

我愣。

我飞快地抬起头看向她。

她的脸上极少会出现这样严肃的表情，相较于上一次林有瑰把我轰出去时的认真表情，这次，她的脸上仅仅是少了几分狠戾而已。

可就是这样没有狠戾的严肃，才让人觉得难过。“你什么意思。”

我真的特别想回到过去的那些岁月，肆无忌惮，畅所欲言——

我想问她：你真的可以彻底放下季翻蜃，放弃我们都如此热爱的北京城吗？

你真的可以彻底放下吗？

“离开啊，分离的离，开门的开，就是这个意思啊！”林有瑰看似毫不在意地耸耸肩，但是在放松肩膀的那一刻，她的肩膀不可遏制地微微发抖。

她抬起头，对上我的眼眸，她的眼眸早已湿润。

“常安。对不起。常安。真的对不起。”

到这个时候你才开始说对不起。

我的视线稍稍下移，注意到她再次涂上了酒红色指甲油的手指，那般张扬，一如当年在酒吧里的惊鸿一瞥，她对我说：“你也是鬼啊。”

也许啊，说“妖精”更合适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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