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我不敢

第151章：我不敢

我身体微微发颤。

“你为什么这样说？”

林有瑰的眼泪瞬间像断了线的珍珠似的，大颗大颗地落下，我看着她流泪，眼泪想要夺眶而出的欲望也一下子涌了上来。

但是我没有流泪。

我不能流泪，我也无法流泪。

“林有瑰，我知道是我来晚了，但是……”

但是我做的一切明明都是为了你啊。

明明都是按你所说去做的。

明明，谁都可以责怪我“自作主张”，唯独你不可以，不可以怪我。“你出去吧。于常安，我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我知道你的出发点并不坏，所以现在请你立刻马上出去，我不想和你吵。”

她没有在开玩笑，她的表情何其认真。

我突然想起温辞离开的那个雨夜，夜太黑了，星星太暗了，影子太多了，回忆太重了。

他，是不是也在恨我啊。

只是因为天色太暗，雨幕太厚，我看不清他的神色而已。

只是我看不清而已。

“我……”我还想说什么，林有瑰接下来的话却给了我当头一棒：

“我希望我们再也不要见面了。”

“请你出去。”

“行。”

我不知道我是怎样机械地转身，机械地迈开腿，机械地打开门再关上门，就这样，我退出了林有瑰的病房，永远退出了她的世界。

—

大家都守候在走廊里，大家都等候在沉默中。

抬起头的那一瞬间，我看到顾锦让笑了。

他轻飘飘地抬起眼帘，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左手很自然地探到腿上，想要取烟，但是想到这里是医院，又把手放下。

我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季翻蜃原本还蹲在地上，看到我出来，他神色急切地站起来：“她怎么样了？你有没有好好劝她……你……”

“她让我滚出来。”我说。

此言一出，举座皆默。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连我都不能说动她，就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拴住她想要远走高飞的心了。

我知道她想离开了。

“对不起。”

—

网络上有一句流传很广的话：“我有故事，你有酒吗？”

我感觉这句话用在我身上并不合适，从温辞离开我之后，我身上萦绕着的文艺女青年的那范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是也只有这句话，才能形容我此刻的心情。

李琛染找到我时，我盘腿坐在地上，脚边散落着酒瓶，空气中弥漫着的青岛啤酒的味道迟迟不散。

他对上我溃散的眼眸，微微蹙眉，把我从地上拉起来，轻声抱怨：“你这是喝了多少酒啊？小心有了啤酒肚。”“李琛染。”

我喊他名字。

这是我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他的动作微微一顿，稍稍沉眸，被夜色笼罩着的房间并没有开灯，就在这环境昏暗的情况下，李琛染的眼眸亮着出奇。

不同于温辞的星辰大海。

我打了个酒嗝，像每天在他面前伪装的那样，傻里傻气地笑了，但这笑容却比任何时候都要苦涩无力。

我踮起脚，想要吻他，可是身高不够，体力不支，我的吻轻轻落在他滚动的喉结上，身体还有点向前倾。

他愣了。

我没愣。

我自顾自地说：“那天和林有瑰唠嗑，临走前她跟我说不要爱上你，季翻蜃也让我不要爱上你，不然我会比林有瑰还惨。”

“是真的吗？”

我知道那场绑架案一定是段蕴柳策划的，直到那时我终于明白做三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

会不会有一天我也被人扒光衣服，像狗一样地躲避着李琛染正主的拳打脚踢？

还是会，和林有瑰一样，以这样卑微而倔强的方式在李琛染的生命里落寞退场？

不管是哪一种结果，都不是我想看到的。

李琛染的眼睫毛微微发颤。

我完全可以想象到那个时候我的表情卑微到什么地步，才会让他如此踟蹰。

但是他还是坚守原则，没有给我编织精美的谎言。

他松开我，向后退了半步，表情严肃且认真到像在和我签100亿的合同，不可有一丝马虎。

他说：

“我只能告诉你，我不会爱上任何人，也没有任何人值得我抛弃你们。”

是你们。

不是你。

我的眼眶里瞬间蓄满了泪水，但是它们倔强得可怕，并没有落下。

“哦，哦，我知道了。我就是和你开玩笑呢。哈哈哈。”

李琛染动作轻柔地把我扶在沙发上，然后到玄关口开了灯。

明亮的灯光下，他看到散落了一地的酒瓶，无奈地叹了口气，认命般地走过来，在我的身边坐下。“我发现你是越来越放肆了。”

“我哪有。”我在心里默默地嘟囔了一句，倒头，柔软的沙发并没有让我感到疼痛。

“傻蛋。”

如果我一伤心就喝酒，那我一定会死得很快吧。毕竟生活那么苦。

醒时天微亮。

稍稍偏头就可以看到窗外的城市，那是我见过最美的天空，北京城中一座座矗立着的高楼都被它拢入怀中，像极了在青春偶像剧里才会出现无数次的清晨。

李琛染正躺在我身边。

我吓了一跳，李琛染因为我的动作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然后他看到我一副大惊小怪的表情，忍俊不禁。

“您怎么会在这里啊？”我管理好情绪，胳膊不动声色地探进被窝里，贴身衣物还在身上。他过来竟然没有发泄欲望？

不知道我这句话里的哪个字让他暴跳如雷，李琛染蹙眉，语气不善：“于常安！你昨天吐了我一身！”

“啊？”我啊了一声，并没有闻到空气中有呕吐物的味道。

“我打扫过了。”李琛染哼哼，“你昨天像个傻帽一样喃了半天，不过说真的，崽崽，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你这么失控呢——”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您不会赶我走吧？”我的手指紧张到互相抠弄，这真是一个让人讨厌的毛病。

李琛染注意到我的小动作，皱眉，不动声色，“你想什么呢你？整天胡思乱想的，如果你再吐我一身，小心我灭了你！”

“哦。”我傻里傻气地笑笑。

他正色，斟酌措辞：“昨天……那几个绑匪被抓住了。”

我瞬间支棱起来。

那天恍恍惚惚从林有瑰的病房离开之后，我就再也没敢踏进去，我不敢面对林有瑰，她的一字一句像刀刃一样在我的心口划开了一个又一个的口子。

我不敢。

我真的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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