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冬

第149章：冬

廊外雪花飘飘，廊内冷气肆意。

雪花，它是多少文人墨客笔下圣洁的灵魂啊，却在最不该出现的一天出现。

季翻蜃瞳孔微缩，他先是看了看垂着脑袋，周身肆虐着压抑气息的我，又看了看把胳膊搭在我的肩上，却缄默不言的李琛染，最后濒临崩溃的目光落到了事不关己的顾锦让的身上。

“她……”

这一刻我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那些有的没的，重要的不重要的的事。

那些在我眼里看似漫不经心走过的痕迹，到这一刻，全部化为刻骨铭心的存在。

是不是，它们都昭示了这一天终将要到来。段蕴柳微蹙柳眉，可能是因为她的毕生追求在今日终于实现，心情大好，竟然还破天荒地关心了一句：“人没事吧？”

我相信“人之初，性本善”，但是我不相信段蕴柳会主动关心她的情敌。

我冲上去，愤怒值达到了顶峰也就没有必要遮遮掩掩了，比季翻蜃差不多矮小半个头的我踮起脚，攥住季翻蜃的衣领，语气阴冷，表情狠戾：

“你就是这么保护她的吗？你知道你来的有多晚吗！”

“你知不知道她一直都在等你？”我的指尖在颤抖，如鲠在喉，但动作行云流水地从兜里拿出林有瑰的手机，林有瑰最后点开的应用痕迹并没有被删掉，开屏后——

电话页面中，摆在首位的红色号码是季翻蜃的，备注恋人。讽刺吗？

这一切何其讽刺！

季翻蜃呼吸微窒，他一个不稳差点直接跪在地上，堪堪扶住了旁边的墙壁。

在我面前，以万恶的资本家冠名的他第一次不再那么高大。

我那么惧怕的资本家。

路过的护士小姐注意到我们这边动静太大，但是她不敢过来劝，来来回回走了数次。

“她没了！季翻蜃！你没有看到她流了多少血所以你觉得自己不用内疚是不是？你觉得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是不是，你扭曲的价值观一直在和你说真爱和利益并不冲突是不是？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伪君子”三个字话音刚落，不知是因为这轻飘飘的三个字恰巧也砸中了李琛染的痛脚，还是什么其他原因，他上前几步。李琛染终是不忍，拉住我的胳膊，低声相劝：“算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崽崽你就不要瞎掺和这件事了……让他们当事人自己解决吧。今天会发生这样的事是谁都不想看到的，不能一味地把错误归咎于翻蜃。”

他一开口，我的心就凉了半截。

这话里话外不都是为他的朋友开脱的意思吗？

感情季翻蜃把林有瑰当成金丝雀豢养在身边是合理的一件事？

我刚想回过头怒怼李琛染，释放自己压抑了很久的天性，顾锦让凉凉的声音就在李琛染身后响起：“阿琛，你也说了这是他们的事，就不要掺和了，毕竟，”他微微一顿，在我的注视下，嘴角缓慢地绽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这是慵懒的猫脸上才会有的让人内心发颤的笑，“是小……于小姐帮助手术室里那女人逃出去的呀。”

他话音还未落，季翻蜃反手抓住我的手腕，力度大到我下意识地“嘶”了一声，说话的语气间是不加掩盖的难以置信和深深的怨恨：

“是你帮助她逃出去的？你竟然还好意思怪我？你知不知道——”

他的话被顾锦让幽冷的声音截断：“你弄疼她了。”

闻言，李琛染微微一愣。

反应再慢的人都能看出来顾锦让言语间都是“我和于常安关系匪浅”的意思，李琛染不是反应慢的，他是反应最快的人。

季翻蜃并没有如季翻蜃所愿放开我，反而，他加大了力度，可能是从心底里认为今天会发生绑架都是因为我——

“她的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你知不知道你害了她！是你害了她！”

我想反驳，我想理直气壮义正言辞地反驳他，但是我发现我像得了失语症的兔子，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得了失语症兔子。

如果不是因为右手被季翻蜃桎梏，我的双手一定会紧张到互相抠弄吧。

段蕴柳在我开口训斥季翻蜃时几度想要开口说话，但是除了刚刚“人没事吧”，她再没了下文。

而此刻，最没有资格的她做了和事佬，苦口婆心地劝说着：“不是，你们现在吵吵闹闹的，有什么意义吗？林小姐命悬一线，危在旦夕，你们这样吵非但不能让林小姐醒过来，还会自乱阵脚……”

我阴冷的目光缓缓地落在一直站在季翻蜃身后的她身上，冷笑，“这不就是你的最终目的吗？段蕴柳，你敢说要钱的绑匪不是你找的吗？”

她精致的面庞上划过一抹不自然，狡辩：“开什么玩笑，我会做那种事吗？于小姐不要随随便便给别人扣屎盆子好不好？”

她戴着浅棕色的美瞳，可能是因为时间太长，美瞳脏了，段蕴柳用力地眨了眨眼，最后直接上手，把她的美瞳挤了出来。

我欲说还休，刚想把九年义务教育和高中教育发挥得淋漓尽致，站在手术台一线医生带着正道的光，拉开了门。

她语气平静，平静到她似乎不知道自己嘴里吐出来的话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快手上有一个很火的段子是：考数学就像医生给垂危的病人做手术，考完出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尽力了”。

现在这句话是不是可以反过来？

我向后退了一步，季翻蜃在我之前语气发颤地反问：“尽力了是什么意思？你给我解释清楚，尽力了是什么意思！”他说着就要手刃医生，幸好旁边的李琛染及时拉住了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被愤怒的情绪左右了行为，在医院不宜大打出手。

季翻蜃堪堪压抑住想要悲鸣的欲望。

医生小心翼翼地咽了咽唾沫，“送来医院的太晚了，孩子没有保住，我们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大人保住的。”

“她身前遭受了残酷的殴打，子宫没有保住，没有生育的可能了，抱歉。”

没有生育的可能了？

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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