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姑娘会是顾公子的例外

炉火少得正旺，橘子放上去不多时便烘出了香味，盈一拿起来剥了皮递给顾敏之道：“公子快尝尝，冬日里这样吃很是新鲜。”

顾敏之拿过去吃了口，连连点头称赞，可盈一却没等到他夸一句自己，年轻的姑娘家就喜欢别人夸着自己，她心里不由得有些失落，自顾自的拿起一个橘子吃起来。

顾敏之又喝了盏茶，出去折了几支红梅送给她，天儿不怎么好，阴沉沉的压下来，像是又要下雪了，两人不敢再逗留，收拾了东西回了城。

进了家门，尤氏刚从主屋出来，正好碰上盈一，见尤氏穿戴整齐，盈一不由问道：“母亲这是要出门吗？”

尤氏看到盈一先是一愣，而后道：“你姐姐说这几日清澜有些咳嗽，我正准备去看看。”她朝盈一身后看去，没见到顾敏之的身影，奇道：“顾公子呢？怎么不见他同你一起回来？”

盈一说回来了：“顾公子送我到了门上就回去了，清澜病得重吗？”

尤氏明显有些不高兴，身为常家未来的女婿，到了门上却不进来给长辈请安，这样摆架子，任凭哪一个岳丈岳母都觉得失礼。

她勉强笑了笑道：“不是什么大病，你姐姐也说了无碍的，只是我心里头担心着，总要去看过了才放心，快回去吧，玩了大半晌了，衣裳都污了，回去好好换洗换洗。”

又吩咐了夏禾注意给盈一保暖，别让盈一冷着，这才出了门。

回到院子里，钱妈妈早准备好了香汤给盈一沐浴，待洗得暖和了，往贵妃榻上裹着毡子一趟，浑身都是舒服的。

钱妈妈让女使去给盈一张罗饭食，自己则守在盈一身边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怎么出去一趟回来反而不高兴了？是顾公子哪里做得不好吗？”

倒也不是不高兴，盈一只是觉得这一趟游玩没有自己心中想象的那样有趣，她遗憾道：“不知道怎么的，总感觉没玩好，我在他面前放不开手脚，他说的有些话我也不爱听。”

如今盈一和顾家的亲事可是头等的大事，钱妈妈道：“姑娘是觉得顾公子变心了吗？”

盈一摇了摇头说不是：“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只是以前我和他接触不多，总觉得他说话做事十分守礼，其实他说的话都是对的，只是我听着不受用。”

钱妈妈是局外人，自然不能明白这样的感受，她道：“姑娘，老奴我是有丈夫孩子的人，姑娘说的这些，老奴我虽然没有遇见过，但姑娘须知道，鞋子合不合脚只有穿鞋的人才知道，若是您觉得顾公子当真有哪些地方做得不好，您得告诉顾公子，不能说重了，要温软些说。”

只见盈一还是摇了摇头：“妈妈，我觉得不是他的问题，是我的问题，他说话做事都是讲究一个礼字，可我总觉得，礼法之外还有人情，偶尔失礼一下没什么，可顾公子不那么认为，礼法怎么说，他便怎么做，也要求我那么做，妈妈，我现在才觉得，门第不想当真的很难在一起生活。”

钱妈妈只能安抚她：“礼法之外确有人情，姑娘没有错，许是现下接触不多，所以顾公子才会这样，凡事都有例外，咱们姑娘这么好，定然会是顾公子的例外。”

真的会吗？盈一不知道父母是怎么相处的，只觉得父亲很是听母亲的话，她知道的另一对夫妻，便是钱妈妈，钱妈妈的丈夫也听她的话，或许就是这样，她才觉得顾敏之应该依着自己吧。

见她不说话，钱妈妈接着道：“姑娘，在老奴看来，您配顾家并不是高攀，您的这一身气度，那都是在童家学出来的，童家姑娘是什么人？四年前，童家姑娘可是要进宫应选的，什么门第不门第的，在老奴看来也没有这一身的品性有用。”

盈一知道钱妈妈是在安慰自己，她笑了笑，道：“妈妈说的，我都记下了，可能是我本身有些任性，这才生出许多不满来，各家有各家的规矩，也不是每个丈夫都得像我父亲那般顺着妻子，总也有妻子顺着丈夫的。”

她说着心境开阔了许多，让夏禾拿来了绣绷，又和钱妈妈学着绣香囊去了。

常家大门外，烨征远远的站着，他穿着玄色的大氅，几乎能把他的整个脸都包裹起来。

术由掖着手站在边上，顺着自家世子的目光看过去，分明什么都看不到，他小声试探道：“，爷，咱们要回去了吗？”

烨征恍若未闻，只是看着远处那常家的门头没有回神，过了许久，他涩然道：“术由，你说如果她知道了我做的这些，会原谅我吗？”

术由当然知道世子爷说的是什么，他呵腰道：“常二姑娘是明事理的人，顾公子对她怎么样，世子爷您知道，她当然也知道，您这么做是为着常二姑娘好，她定然能明白您的。”

烨征不说话了，他转身朝远处走去，靴子踩在雪上，绵软得让人恍惚，一不留神就会摔下去，他冷不丁的道：“陆纤那头怎么样了？”

术由道：“陆姑娘是明白人，已经收拾好准备上府上拜见王妃了，到时陆姑娘会找名目在王府逗留几日的。”

烨征只是闷闷的点点头，原本这个计划不用这么早就实行，可他越是看到盈一和顾敏之你侬我侬，他越是觉得烦躁，反正早晚是要做这些事情的，不如早些筹备起来。

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我觉得，她可能会恨我。”

术由一听就是到世子爷说的是谁，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得小声道：“爷别忧心，人心都是肉长的，您这么为着她，她就算有脾气，闹上一闹也就过去了。”

可他是要拆散她的婚姻，在她的眼里，顾敏之就是她这辈子的依靠，他却要硬生生的将他们拆散，要说他没有私心，他自己都不信。

只愿她如今和顾敏之的情分还没有深到非卿不可，他只能这么去赌，若是赌输了，那么她一定是会恨自己一辈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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