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大行孝端慧皇后

宫里的人都有好教养，用膳的时候没有半点声音，饭毕，喜莱招了宫女们送上来漱口的茶，太后漱完口，挥了下手里的帕子道：“赏。”

太后和皇帝用膳的菜色各有规定，且同样的菜不能吃第三口，所以一餐结束，桌上的菜几乎像是没动过一样，这时候，若是遇上主人家心情好，便会将菜赏给宫人，一方面是体现自己宠爱宫人，一方面也为节俭。

侍膳的太监跪下福地，嘴里喊着太后娘娘千秋万代，这才招呼人将桌上的菜撤了干净，宫女们又送上茶来，太后喝了口便搁下了，见皇帝眉眼间满是愁色，开口问道：“今日皇帝早膳似乎用得不香，是因为不合胃口吗？”

两人虽是亲母子，可各在其位时间长了，难免没有那么亲近，皇帝低着眉眼说没有：“母后宫里的菜儿子是一直很喜欢的，只是如今诸事烦扰，儿子有些食不知味。”

太后怎么会不知道皇帝在担忧什么，她朝皇帝的脸看去，她是二十多岁才生的这个儿子，转眼也快二十年了，这几年皇帝成长得很快，在登基之初便能联合顾相爷和徐家将那些不安分的亲王们一一压制，这几年又励精图治，虽然总有不尽人意的地方，但好歹也算国泰民安。

他的眉眼和先帝很像，浓浓的眉毛，棱角分明的脸庞，还有那双深邃的眼睛，甚至说话时的神情都如出一辙。

祁氏皇族出美人，男人们也是百里挑一的好模样，可她这个俊美的儿子，不能让别人觉得是个绣花枕头，所以在短短的几年里练就了雷霆手段，处置起人来毫不手软，眼看着母子情分越来越淡，她心中隐隐有些担心。

太后抬手，让喜莱端来了瓜果，自己则关切的说道：“令微……大行皇后的丧仪已经结束了，如今籽宫停在坤宁宫，每日都有高僧诵经，也算走得安然，我听说，皇帝已经和礼部定好大行皇后的谥号了？”

皇帝微微点点头说是：“礼部定了孝端二字，儿子觉得欠缺了些，令微是为了给儿子添丁薨逝的，徐家满门忠烈，承恩公夫妇也已经年迈，令微没了，老两口伤心得每日掉眼泪，儿子是想着，想给令微的谥号加一个字，就定做：大行孝端慧皇后。”

太后听罢点头赞同：“当年皇帝能平定诸亲王，承恩公功不可没，如今小公爷给皇帝管着羽林卫，就是破了这个例，上三字谥号也是应当的。”

皇帝点头，算是行礼：“母后说得是，如今令微没了，清韬那孩子许是伤心，没日没夜的哭，贤妃日夜看着，人都消瘦了一圈儿了，我是想着，要不让承恩公夫妇进宫来，也抱抱他们的外孙儿，说不定能安抚一些。”

说起这个孩子太后便忍不住要垂泪：“韬儿是个可怜的孩子，才刚满百日没多久，亲娘便没了，当时令微病得糊涂了，谁叫都没反应，就韬儿一哭，就能看到令微睁着眼，死死的看着那孩子，可怜的韬儿……”

太后娘娘的伤心并不是装的，徐令微这个皇后是太后亲自选的，因着徐家的关系，太后对皇后也是十分亲厚，皇后又是个端庄懂事的，什么都先想着太后，这一来二去，太后也将皇后当作半个女儿。

皇帝听着心中也是一阵苦涩，却还是忍住了安慰太后：“母后别伤心了，若是哭坏了眼睛，令微也要伤心了。”

对于徐令微，皇帝说不上多喜欢，可到底是陪伴了自己四五年，且冒死为自己生了嫡子的，想起她的模样，皇帝心中还是会心酸，他们大婚四年，从来没有红过脸，两人一直相敬如宾的，她还说过，要给皇帝一个太太平平的后宫。

皇帝劝了又劝，太后终于止住了，她拿着帕子拭着眼泪道：“令微是个好孩子，徐家又是皇帝的肱骨之臣，皇帝往后一定要善待徐家。”

皇帝点头答应，太后收拾了一下脸上的表情，而后平静道：“皇帝应当是知道临阳郡王府那档子事的，虽说是烨征亲判的，但烨征年轻不知道轻重，依我看判得确实重了些，这些时日我浑浑噩噩的，全靠沈贵太妃和郡王妃在身边帮衬着，令微的丧仪才没出什么岔子，我是想着，发一道懿旨，便复了郡王妃的诰命吧。”

“京中诰命都是母后掌管着，母亲的决定，儿子没有异议。”皇帝有些心不在焉的附和道。

太后一时有些慌了，皇帝的态度让她捉摸不定，她很是不喜这样的感觉，她接着道：“我也有我的打算，那个常维丰，如今是五品观察使，在京中没什么根基，我想着，既然咱们要给郡王府好处，也不能寒了武将的心，不若就提了常维丰做羽林卫副统领吧！好歹是个从三品的衔儿，且常维丰多年未有晋升，兵部那头也说得过去。”

皇帝略想了想，摇头说不妥：“羽林卫是皇宫最后一道关隘，儿子只信得过自己人，如今的统领是小公爷，副统领是沈家将军，虽说副统领应该有两位，可儿子觉得，他们两个已然够了。”

太后怎么会不明白皇帝的意思，按照民间的说法，小公爷是皇帝的亲舅子，沈将军是沈贵太妃的亲侄儿，这两位都是他们这头的人，最是信得过，可牙齿和舌头也有打架的时候，小公爷和沈将军明里暗里的斗法，已成制约之势，若是再加进去一个常维丰，那制约之势就会被打破。

太后缓声道：“我明白皇帝的顾虑，可小公爷和沈将军这样窝里斗，难免有照顾不到的地方，常家没什么根基，最是好拉拢，这样一个好位置，也不怕他不忠心，且不说常家与郡王府的关系，单说常家和顾相府是未来的亲家这一点，常维丰也绝不会有什么异心。”

“常家和顾相府定亲了？”皇帝有些惊讶，不过惊讶也只是一瞬，他立即收起了神色，想来太后的主意已经定了，再多说什么也不能更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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