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她可真傻。

挂了电话，时暖的心情甚好。

卜喻见她这般，不用猜，浑身散发着恋爱的酸臭味。卜喻揶揄她：“果然是谈了恋爱的人，就是不一样啊。每天精气神都这么好。”

时暖不置可否。

卜喻唉声叹气：“哎，像咱们单身贵族啊，就只能两眼无神。”

时暖也学她说话，“上次不是说单身狗呢么，怎么现在成单身贵族了？哎，偷偷给自己升了一级了呢。”

卜喻剜了她一眼：“请你不要插手我们贵族家里的事情。”

时暖笑话她：“上次来取钱那个奶奶，不是说把她孙子介绍给你么，听说还是个公务员呢。身高180，白白净净的，有车有房。条件相当好，你当时是怎么回来着的？”

卜喻就是典型的那种我也不想单身啊，我也想找对象啊。但要是别人说给她介绍，她话都不听别人说完，直接一口拒绝。

一点机会都不给。

嘴上说的好听，但从未有过实际行动。

上次行里来了一个奶奶，她以前是在法院上班的，现在退休了，每个月退休金可高了。经常来行里存取钱。她见卜喻模样乖巧，而且学历也不低，就特别满意她。

每次就到卜喻的窗口找她办理业务，说是办理业务，其实就是趁着那几分钟的时间，跟卜喻闲谈。

大多时候都是在推广她的孙子，名校毕业，要身高有身高，要颜值有颜值，家里房车都有。父母也都是在体制内的，家里就一个独生子。

嫁过去不知道多舒服。

将来以后要是有了孩子啊，婆婆也会帮忙带的。

但卜喻一听，立马吐槽道：“这么好的条件到现在都没女朋友，那么是有男朋友了，要么就是那方面有问题，反正肯定不正常。”

她不要。

那奶奶当场脸就黑了。

说卜喻小姑娘年纪轻轻的，怎么说话那样难听。

卜喻不置可否。

讲话难听就难听呗，反正她实话实说喽。现在条件真有那么好的男生，早就被抢走了。

哪里轮的到她。

卜喻向来不做那样的梦。

倒也是因为她那张嘴，这附近的大爷大妈们，都不敢给她介绍对象。都觉得这小姑娘情商太低。

不会说话，讲话太难听了。

模样看着乖巧，就是没礼貌。

卜喻才不管他们说些什么，她讨厌被定义。女孩子就一定要看起来乖乖的么？

别人说话就一定要听么？

那些打着为你好旗帜的人，听他们说话，你真的会觉得快乐么？

卜喻反问时暖。

时暖打小没什么脾气，身边的人对她也很好，所以很少需要她奋力反抗。但是卜喻不一样。

她是个学霸没错，但不是因为她聪明，而是因为她努力。

从小到大，因为她是个女孩，总被要求这要求那，半点错误都不能犯。不能和大人顶嘴，不能违背大人的意思。

所以卜喻打小就明白，人很难真正意义上的自由。

想要的所有一切，都要靠自己去争取。

她也从不抱怨，如果觉得当下这个环境不好，那么她就努力去换一个环境。要是跟别人相处的时候，对方一些言语上的话，让她觉得不舒服了，也要及时表达出来。

尽管这样很容易得罪人，但大家都是第一次当人，何必为了不得罪别人，而委屈了自己。

自从跟卜喻接触后，时暖发现她真的活的好通透和清醒。

似乎她从来不会因为情感的问题，而感觉到困扰。直到后来，时暖才知道，原来有些人，她们在经历过一些事情后，会选择默默去消化那些糟糕的事情。

将那些糟糕的事情，转化为前进的动力。

人不是突然变得现实和物质的，一定是在经历之后，才明白，人应该现实一点。

—

年关降至的银行，来来往往都是人。

好多人来取新钱，想要连号的，讨个好彩头。时暖一忙起来的时候，就没空去想其他的事情。

而且今天有好多人拿着旧纸币来换新钱，那些旧纸币有些很脏，有些还有一股味。不知道放了多久。

时暖不是第一次接收旧纸币了，但这次的旧纸币实在是有些一言难尽。

直到来置换钱的男人说，这些纸币还有硬币都是他母亲的留下来的遗物时，时暖沉默了。

关于旧纸币的故事，时暖也是那天才听说。

行里的同事说，每年天冷的时候，是置换纸币最多的时候。因为好多老人都挺不过寒冬。大多数老人，生前都舍不得花钱，也不存银行，要么压箱底，要么就压床底。有些纸币都是上个世纪的了，压的薄薄一层。

这算是有家底的，没有家底的，就一分一毛一块的攒。

之前还有拖着一大箱子的硬币来兑换的，说是他们家老人留下来的。碰上有良心的后代，会心疼老人一辈子辛苦。但也有没有良心的，会抱怨为什么不把钱存银行，为什么不是一百的。

而是那些没用的一毛五毛的，烦死了。

现在物价飞涨的时代，很多人已经没办法体会，在他们那个年代里，别说一毛五毛了。一分一厘他们都记在心里。

物质匮乏的年代，他们光靠活着，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还有一户人家，老人倒是没走，是自家孙子要结婚了。对方要彩礼28.8万，家里人怎么凑，都还差点。没办法，只能把老人压箱底的钱给拿出来了。

有些钱因为年代久了，都发霉了，还有些烂掉了。

老人看着那些钱，泪眼温顿。那可是他们攒了大半辈子的呀。

时暖今天接手的这位客户，他母亲今年九十高龄了，走的时候没病没痛，就是耳朵听不见了。生前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两个女儿远嫁，几个儿子也都住在这附近。

但老人没跟儿子们一块住，而是自己一个人住在小区的车库里。偶尔在小区里捡捡破烂，那些钱，就是她捡破烂攒下来的。儿孙们都嫌她那地方臭，从不靠近。

直到她平和离去，家人们开始收拾遗物的时候，才发现，老人这辈子省吃俭用，一直在攒钱，自己没舍得花一分。只想留给她的子女。

男人眼圈微红：“她可真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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