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婆媳对话一

第97章  婆媳对话一

这一日，贾母派人请来王夫人。

王夫人一开始还装模作样，一副病态，贾母面露讥讽，也不和她废话，“太太这病要几日才能养好？不如拿我帖子去宫里请太医来瞧瞧？”

因正月里忌讳颇多，是以不是大病，一般也不请大夫上门。

王夫人就是看准这一点，才大胆装了几天病。

她见贾母一脸铁黑，猜是为着宝玉要搬进园子的事来和她生气，只得赔笑道：“……现下也好的差不多了，不用劳烦母亲去请太医……”

“既如此该管家管家，别日日累着凤丫头了，她现下肚子愈来愈大，不好太过操劳。按理说这家也是要你管，又或是让你儿媳妇管。

凤丫头不过是我请来帮你的，没得叫她一直受累。要么你，要么你儿媳妇李纨，你自己看着办吧。”

贾母直直撂下了话。

“纨丫头自从珠儿去了，便一直心如死灰，也不大爱和我们亲近，叫她管家怕是不应呢……”王夫人如实道。

加上她一直觉得是李纨克死她的儿子，对这个儿媳妇很是不满。

“那就你吧。”贾母斩钉截铁。

王夫人连连称是，正打算说过几日就去拿回管家对牌和账房钥匙，没成想贾母已经早就准备好，手一挥，鸳鸯一块全都送上来了。

她脸上一僵，强挤出些笑容，紧咬牙根应了下来，内心哀叹，欢乐的时光总是这么短暂。

她想着宝玉既然要搬出去，少不得要与老太太说上一番，索性趁今日，一块说了罢。

果然，贾母听后，脸色更黑了，看了眼鸳鸯，鸳鸯立即将丫鬟婆子全都赶了出去。

待门窗紧闭后，贾母冷冷说：“难为你还记着我这老婆子，我还以为你们打算黑不提白不提的就搬了。”

言语满是责备。

“媳妇不敢……”王氏一听语气不善，再加上贾母屏退下人，心里已知不妙，惶恐而立，轻声道：“这也是皇妃的旨意……”

“哼，你用不着拿元春压我！”贾母提高声音，“别打量着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元春回来那日你就当众和她咬耳朵，想来早就计划好了，如今还装模作样做什么！

打我接来宝玉那日起，我便与你说了，宝玉如今是唯一的嫡子，损失不得，珠儿怎么没的你心里也要有数！可你是日日正事不干，一味想着是我和你争儿子。你怎么不想想，若是珠儿当初在你身边能好好活到现在，我又何苦一早就把宝玉接来？”

王夫人一听贾珠，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尖刀狠刺一般，泪珠滚瓜般落下，“……珠儿打小就懂事，事事不叫我操心，我原以为这是好事，才上心少了些……

如今宝玉大了，又得老太太多年抚养，定然不会重蹈珠儿覆辙。

母亲心疼宝玉我知道，可我年近半百才又得了这么一个儿子，他也是我的心头肉啊，您知道那些日子我是怎么过来的……”

说罢掏出帕子捂脸痛哭。

贾珠离世后，一直是贾府禁忌，往日里无人敢提。如今婆媳二人想起玉儿般的少年，双双抹泪。

过了半晌，贾母见王夫人仍在轻声啜泣，不由得心生怜悯，想她也为贾家生了三个极好的孩子，心里不忍苛责。

叹气道：“你总是不明白我的心意，往日里与你说了许多，你是一句也没放在心上，也罢，今日我老婆子多嘴，再和你絮叨絮叨。”

“母亲说的哪里话，儿媳愚笨，您愿意调教儿媳，儿媳求之不得……”王夫人垂首而立，一脸恭敬。

贾母颔首叫她坐下，缓缓道：“你不用拿这些话框我，怎么也在一起过了半辈子人了，你怎么样，我比你母亲还清楚。

早些年你们二女争一夫的事，虽不算是沸沸扬扬，但是有心打听的多少也知道些内情。

因为这个你不好议亲了，恰巧老爷当时因为父亲去世守孝三年也将年纪耽误了，这才将你们二人凑成一对。

我说得可对？”王夫人面上一窘，“母亲说这些做什么……如今孩儿都那么大了。”

“我说这些，就为了告诉你，你看上宝钗，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你心里始终有个疙瘩解不开，怨恨你妹妹，现在看她的姑娘上赶着宝玉，你心里畅快！是也不是？”

王夫人轻声反驳，“宝钗也是个柔顺的好孩子……”

贾母重重叹气，“我知道宝钗是个好孩子，老爷曾与我说，他细细与你分析了我为何看不上宝钗。

看来你是一句也没听进去。我问你，宝玉可是经商的料？”

“他不曾理过铺子，怎能是经商的料呢……”王夫人不解。

“可宝钗是商贾之家！你要宝钗做你的儿媳，他日在官场上薛家对宝玉全无半点助力，能助力的也就是那些铺子罢了！

宝钗想嫁宝玉是看上了咱们家的权势，咱们娶媳妇是不是也要看上对方些什么！难不成当初我叫你进门是看上你姐妹二女争一夫的好德性吗？！

你性子阴，眼皮子浅，管事理家又不如凤丫头，和政儿又是搭伙过日子没有感情，我仍让你进门，还不是看上你王家的势力！”

这话字字如刀，削得王夫人鲜血淋漓，体无完肤，入府多年她在贾母眼里就这么不堪……？刚想反驳。

贾母摆手道：“你不用梗着脖子，我如今说出来，就不怕你顶。我们贾家靠军功起家，你们王家先祖都太尉统制县伯王公是全国武官之首。

就为了这个，不管你怎么样，我都是要求娶进来的！

可是他薛家如今有什么？再大的金山也有坐吃山空那一天吧？更何况还有薛蟠这个败家子！他进京就是为了躲人命官司，如今我看比以前更坏，更无法无天，你要再帮他过几条人命？

你哥哥调任原本就是明升暗降的事，眼下一堆言官等着抓他把柄，你这妹妹就算不能替哥哥在官场上有所助力，也不能帮着别人在背后给他点火罢？

是不是不把贾家、不把王家拉下水，你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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