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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啊!神爱世人,我独爱神!


范隐找了个僻静无人之处,心念一动,便将那两台碍事的音响收进了系统空间。

他转身返回监察院大牢,径直走向司里里所在的牢房。

司里里见范隐去而复返,连忙起身行礼,姿态恭敬,眼神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范隐打量着她,随意开口:

“滕子静一家已经走了。”

“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恐怕不太安全。”

“要不要考虑跟着我?”

司里里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声音轻柔:

“范公子说笑了。”

“里里不过一介北奇暗探,如何能走出这监察院的大牢?”

范隐笑了笑,语气轻松:

“无妨。”

“我并未向任何人提及你的身份。”

“关键在于,你自己有没有告诉过别人?”

司里里立刻摇头:

“当然没有。”

“事关生死,里里不敢泄露分毫。”

范隐上前,伸手打开了牢门,发出“哐当”一声轻响。

他侧身示意,看着牢内并未动弹的司里里。

“怎么,不出来?”

“若是不愿,为了你的小命着想,我只能将你转送至监察院最底层。”

“那里暗无天日,虫鼠横行,而且也并非绝对安全。”

“有心人想混进去,并非难事。”

“到时候出了什么意外,可就怪不得我了。”

司里里眸光微闪,权衡利弊只在瞬息之间。

她不再犹豫,款步走出了牢门。

“走吧。”

范隐率先迈步。

司里里沉默着,亦步亦趋地跟在范隐身后,离开了这座阴森的牢狱。

——

范府,书房。

范隐刚踏入家门,便被范健派人叫到了书房。

范健坐在书案后,看着走进来的范隐,先是点了点头。

“今日之事,处理得极好。”

范隐脸上没什么表情,懒洋洋地应付了一句:

“都是为了大庆。”

范健话锋一转,语气严肃起来:

“但你行事太过张扬放肆!”

“今日你调动了监察院在京几乎九成的人手!”

“监察院自创立以来,何曾有过如此大的阵仗?”

“你可知晓,此举无异于在刀尖上行走,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你差点就死了!”

范隐对此似乎并不在意,语调平淡:

“知道。”

“监察院乃陛下鹰犬爪牙,更是他的逆鳞所在。”

“谁敢妄动,便是自寻死路。”

范健猛地一拍桌子,怒气上涌:

“你知道还敢如此胆大妄为!”

范隐抬眼看向范建,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情绪,却是不耐与坚持:

“我是监察院提刑司!”

“监察院提刑司又如何!”

范建怒喝。

范隐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激愤:

“我就是要让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好好看看!”

“看看那些被他们视若蝼蚁的民众,究竟蕴藏着何等磅礴的力量!”

“这难道不行吗?!”

范健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爆发震得一愣。

他望着范隐眼中闪烁的光芒,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多年前那个女子的影子。

他声音低沉下来,带着几分复杂难明的情绪:

“你……和你娘当年,真的很像。”

范隐脸上的激动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漠的平静:

“我与她不同。”

“她当年手握足以改变世界的力量,却天真地想要借助她敌人的力量来实现理想。”

“结果呢?”

“她败了,心灰意冷。”

“甚至……还为她的敌人诞下了子嗣。”

范健闻言,脸色骤变,眼中甚至透出惊恐之色,他急忙压低声音:

“你胡说什么!”

“你这话的意思……是说我是你娘的敌人?”

范隐扯了扯嘴角,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爹,您就别再装了。”

“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我心里都有数。”

“您也无需惊慌,我并非寻常八品武者。”

“在我这里,没人能在不被我察觉的情况下偷听。”

“我们今日的谈话,那个人……不会知道。”

范健身体微微颤抖,端起桌上的茶杯,送到嘴边,借着喝茶的动作掩饰内心的震动。

他放下茶杯,声音有些干涩地问:

“你为何说……他是你娘的敌人?”

“可有凭证?”

范隐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凭证?”

“当年我娘身死之时,他不仅远在京城之外,还将您和陈平平一同调离京畿。”

“整个京城都在追杀她,若无幕后推手,岂会如此?”

“这,还不够吗?”

范健沉默了。

范隐所言,字字诛心,句句属实。

他和陈平平私下里不是没有推演过当年的情形。

叶青梅出事,偏偏他们两个最可能护着她的人都被调走,而他却恰好不在京城。

这世上哪有这么多巧合?

他不是没想过深究叶青梅之死的真相。

可在那个人登临九五之后,一切都变了。

曾经或许还有几分人情味的皇子,变成了深不可测、威严如狱的帝王。

冷漠,无情,掌控一切。

在他这个深受封建礼教熏陶的人眼中,皇帝便是天,是不可质疑,不可冒犯的存在。

否则,以他和陈平平的性子,岂会隐忍至今?

若真能证实是那人下的手,便是拼上一切,也要将其碎尸万段,方解心头之恨!

范健长长叹了口气,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无奈,看向范隐:

“所以,你想复仇?”

范隐摇了摇头,语气平淡却坚定:

“复仇是愚者的游戏,更是我不能承担的奢侈品。。”

“我现在,没想过复仇,至少眼下没有。”

“人总要先顾好自己,才能去想顾及别人。”

“复仇也是同理。”

“我不会将它当作人生的信条和目标。”

“想要复仇,必先拥有掀翻棋盘的力量,而在此之前,我得先保证自己能活到那一天。”

范隐确实对为叶青梅复仇这件事没什么执念。

他来到这个世界时,那个名义上的母亲早已香消玉殒。

血脉相连不假,但生恩养恩皆无。

叶青梅留下范贤和那份记忆,是为了在异世有个伴。

若知晓还有他范隐的存在,想必会欣喜若狂,恨不得亲自将两个儿子抚养成人。

但现实是,范隐对她的认知,更多是来自前世电视剧里的那个模糊形象。

若将来与庆皇的冲突无可避免,最终能将其击败,他不介意顺手为叶青梅讨还公道。

可若要将此作为毕生追求,范隐觉得,太累,也太不值当。

听到范隐这番话,范健紧绷的心弦似乎松弛了一些,长舒了一口气。

“这些年,我何尝没有疑虑。”

“只是,如今的他,早已不是你我能够撼动的存在。”

“你能如此想,很好,真的很好。”

“你娘在天有灵,想必也只希望你和范贤能够平平安安,顺遂一生。”

范隐喉咙里发出一个单音节:

“嗯。”

范健见气氛缓和,便换了个话题,目光瞥向门外方向:

“说起来,你今日又带回来一个女子?”

“可是先前在醉仙楼遇到的那位司里里花魁?”

范隐又是简单一声:

“嗯。”

范健眉头微皱,语重心长地说:

“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该考虑成家立业之事。”

“莫要整日与那些……身份不明的女子纠缠不清。”

“若是想要女子,爹可以为你物色一门好亲事。”

范隐立刻回绝:

“不用了。”

范健刚缓和下去的脸色又有了上火的迹象:

“不用什么不用!”

“说,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总得有个章程!”

范隐像是来了精神,猛地站起身,张开双臂,作仰望天花板状,语气饱含一种奇异的虔诚:

“啊!”

“神爱世人,我独爱神!”

范健嘴角抽搐了一下,额头青筋隐隐跳动:

“……说点现实的。”

范隐放下手臂,收敛了夸张的表情,开始一本正经地掰着手指头:

“要成熟一点的……”

范健点头:“嗯。”

这要求合理。

“稳重一点的……”

范健继续点头:“嗯。”

知书达理,大家闺秀基本都符合。

“性感一点的……”

范健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嗯。”

年轻人的审美,可以理解。

范隐接下来的话,开始让范健觉得有些不对劲。

“最好能像母亲一样包容我所有缺点……”

“像姐姐一样无微不至地关爱我……”

范健听着,眼神逐渐变得古怪起来。

他心中默默想道:这孩子要求是有点特别……或许是自幼失恃,缺乏母爱,渴望关怀……嗯,正常,正常……

他端起茶杯,略显尴尬地呷了一口茶水,试图掩饰自己的异样。

范隐还在继续:

“年纪嘛,最好要大我一点。”

“但容貌身段必须是顶尖的,绝对要漂亮,身材要好!”

范健放下茶杯,松了口气,笑道:

“没问题!”

“容貌身段都好说,京中名门闺秀,哪个不是天生丽质,品貌出众?保管有你中意的。”

“年纪大一点也无妨,俗话说得好,女大三,抱金砖嘛!”

范健心情好了些,又端起茶杯,准备再喝一口。

然而,范隐接下来的话,让他刚入口的茶水直接喷了出来。

“爹,不是大三岁。”

“我觉得吧,起码得大个三千岁。”

“当然,三万岁也不是不行。”

“咳咳咳咳……”

范健被呛得惊天动地,老脸通红,猛烈咳嗽起来,指着范隐,半天说不出话。

缓过气后,他瞪圆了眼睛:

“你说什么?!”

范隐似乎没看到老爹的窘态,还在认真补充:

“退一步讲,大三百岁也勉强可以接受。”

“但绝对不能是大三十岁。”

范健气得胡子都快翘起来了,一拍桌子:

“荒唐!”

“最多大三岁!”

“我这就让你柳姨娘去给你仔细物色物色!”

范隐看范建是铁了心要给他塞个媳妇,连忙摆手:

“爹,其实吧,我真不急。”

范健眼睛一瞪,想起一事:

“你不急?”

“前些日子是谁每天换着花样叫侍女侍寝的?”

“那六个丫头,你当你爹是瞎子聋子吗?”

范隐解释说:

范隐解释道:“那六个是我顺手救下的人,底细不明,您是知道的。”

“我每晚叫一个过来,不过是逐一问话,看看里头有无奸细罢了。”

“这不,这两天大致摸清了,自然就不用再叫人了。”

范健听着,脸色稍缓,但随即又拧起眉头:“那司里里呢?”

“先前你说是在醉仙楼逢场作戏,为了掩护打人。”

“今日又为何将她带回府中?”

范隐语气平淡:“司里里是北奇安插的暗探。”

“牛兰街刺杀一事,她也是被迫参与。”

范健眼神一凝,声音不自觉地压低:“北奇暗探?”

“还牵扯了牛兰街刺杀?”

他猛地看向范隐:“那刺杀……是你安排的?”

范隐摇头:“我只是提前得知会有人找上她,逼她卷入此事。”

“我让她先答应下来。”

范健追问:“所以,你明知此事会发生,却放任了?”

“没错,”范隐承认得干脆,“我想借此机会,搅动些风浪。”

“你清楚幕后主使?”

“知道。”

“是谁?”

“林共是组织刺杀的人,林相的二公子。”

“长公主李芸瑞是背后推手。”

“至于太子和二皇子是否知情,暂时还不好说。”

范健听得心惊肉跳,这每一个名字都重如千钧。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此事牵连太广,你……有把握应对?”

范隐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自信:“放心,爹,我有分寸。”

“我知道如今国战在即,真相是什么或许不重要,陛下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结果,才最重要。”

范健看着儿子,心中五味杂陈,既有担忧,又有一丝说不清的……异样感。

他叹了口气:“你能想明白这点,很好。”

“先稳住眼前的局面。”

“长公主和林共那边,日后爹寻机会帮你料理了。”

范隐却道:“不必,爹。”

“长公主暂且不必动她,留着她,我和她好好玩玩。”

“至于林共,等他心虚,想要离京之时,就是我送他上路之日。”

范健定定地看了范隐片刻:“好,既然你已有计较,为父便不插手。”

“但你记着,真出了什么事,为父替你扛着。”

“谢爹。”范隐应道。

范健话锋一转,又回到最初的问题:“那司里里……你打算如何处置?”

“总不能一直养在府里。”

“带回府,莫非是……动了心思?”

“若真有情意,倒也不是不行,一个北奇暗探罢了。”

“设法让她供出几个京中同伙,算作戴罪立功,洗白身份不难。”

“只是,她这出身,最多只能做个妾室。”

范隐闻言,表情古怪起来,连忙摆手:“爹,您想到哪里去了?”

“我现在……嗯……”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俗称处男。”

范健一愣,下意识地顺着范隐的话,目光不由自主地往他下三路瞟了一眼。

范隐被看得浑身不自在,赶紧补充:“爹!您别乱想!”

“我是为了修炼功法,才刻意保持童子身,身体绝对没问题!”

范健这才松了口气,干咳一声掩饰尴尬:“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然而,范隐接下来的话,却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范健心口。

“而且,那个司里里,她本名李离思,意为离乡思土。”

“她祖父,曾与先皇,也就是当今陛下的父亲争夺过皇位。”

范隐声音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寻常事:“她与弟弟当年侥幸逃脱,流落北奇,被北奇皇室收养。”

“这次是被北奇拿她弟弟性命要挟,才不得不来大庆做暗探。”

“说起来,往上数两代,她还得算是我姐,没出五服呢。”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张好牌,北奇居然让她来做暗探。”

范健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胸口闷得厉害,呼吸都困难起来。

先前范隐那些关于择偶标准的胡言乱语,他只当是玩笑。

可后来范隐调动监察院,坦白身世(虽未言明复仇,但显然暗藏心思),再到如今这司里里的惊天身份……

桩桩件件,都足以让范府万劫不复!

这简直是在庆皇的雷区上疯狂蹦迪!

庆皇表示:

都是小事,朕并不在意。

随便一件,朕都能原谅你。

什么?你一下干了三件!

来,站在那副铠甲面前,给朕新研发的箭头,当试射员。

当然是被射的那个,不能穿盔甲的哦。

范隐见状不对,心中一紧,连忙上前扶住范健。

他伸手搭上范健的脉搏,略一探查,脸色微变。

不是装的,是真的气急攻心,气血翻涌。

范隐不敢怠慢,立刻运转体内真气,缓缓渡入范健体内,助他平复气息。

过了好一会儿,范健的呼吸才渐渐匀称,脸色也缓和了些。

他睁开眼,声音带着一丝虚弱和急切:“你……你们兄弟的身世,还有这司里里的来历……”

“可曾对旁人提起过半句?”

范隐立刻摇头:“没有,父亲。此事关系重大,连范贤那边,我亦未曾透露。”

范健点了点头,气息依然不稳:“那就好。”

“这两件事,烂在肚子里,绝不可让第三人知晓,范闲也不行!”

“还有,你们母亲是叶青梅这件事,更是提都不能提,对任何人都不行!”

范隐郑重应下:“是,父亲,孩儿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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