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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9 一起死,一起生(上)


079  一起死,一起生(上)

我为自己和严驿想过很多种结局,我想我和他的结局终归是千逃万脱不了这其中的一种。

到达乌鲁木齐不是那么的顺利,遇到航班晚点不说,出了机场又遇到了一个无理刁钻的老妇,硬说我撞了她扯着我赔钱。我不想同她纠缠,索性给了她几百块打发了。

前几天我在东北的乡下农村小饭馆里听几个人闲聊,其中一个人说他们村子里有一个会说外国话的精神病,是个男的。我一听便留了意,特意请了那人过来吃饭,一问之下才得知他们村子前几月突然来了一个外地人,看着精神不正常,但是居然会说外国话。

“三克油。”“我度油忘特。”

那人学着他听到的外国话给我听,我有些疑心他看见的那个精神病人会不会就是严驿呢。我赶紧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严驿的照片给他看,他瞧了半天摇摇头,说村里的那个精神病人蓬头垢面,也没怎么仔细瞧,所以认不出来。

虽然不能肯定是否是严驿,但是我已经决定前去查看。问清了那人家乡地址,我便迅速买好了去乌鲁木齐的机票。

几个月前我去了甘肃风铃镇试图找顾倾心,但等到的时候才知道顾倾心和万林压根就不在风铃镇,据杨竹子说两人去北方大城市打工。我没有见到顾倾心,但是和她通了电话,她表示严驿已死,让我不必再问。可我仍是不相信,总觉得顾倾心偷偷地把严驿藏了起来,然后对杨竹子她们说去大城市打工。

我辗转来到B城,如果严驿要治病的话,B城是个首选的地方。我在这里找了几个月,跑遍了B城所有的大小医院,但是没发现顾倾心和严驿的身影。向那些医生打听,也均说不知道。我始终坚信严驿没有死,猜测他有可能躲到偏僻的乡下,他想让我找不到他,就像当初我躲着他一样。

从乌鲁木齐到那个人的乡下还有一段很长的距离,我坐了汽车先到了县城里,本打算再坐车到乡下,不料到那乡下的车三天才能有一趟来回。我连着问了几个马车夫但都没有人肯去,这才知道那乡下其实离县里不算远,但是当中还隔了一个小沙漠,而公路是远离沙漠修建便使得路途变得遥远了。

几个马车夫告诉我,如果直接穿越沙漠,只须两个多小时就能走到。

我完全被诱惑了,如果只要两个多小时我就能见到严驿,那么沙漠也没什么可怕的。

出了县城往前走一个小时左右就是一望无垠的黄沙,从左看是沙漠,从右看沙漠,前看是,后看也是,仿佛是它把自己庞大的身躯蛮横地横亘在整个世界当中。

但是令我没想到的是,初秋的沙漠也是这么的热,我估计着大约有个四十度左右。坚持走了一个小时身上便猛地出汗,前胸后背湿淋淋地,套在身上的一件简单的T恤只捏捏衣角仿佛也能挤出点把水来。

我抬头瞧着天,从来没有发现过太阳会离地面如此近,似乎我只须伸出手指便能碰到它光辉的棱角。

口里有些渴,我伸手去摸腰上挂着的牛皮水袋,这是从县城出来时特意买的一只水袋。摸摸是瘪的,再摸摸还是瘪的,取下来一看牛皮水袋下面竟然有个细小的洞,不知不觉中水都渗到了地下。我不死心地把瓶盖打开往下倒着水,出来那几滴可怜巴巴的水滴,等我伸嘴去接的时候,它们却又毫不识趣地掉到了滚滚的黄沙中,瞬间没了影息。哎,我恼怒地扔掉了牛皮水袋,也许这里离那个村子不远了,只要再坚持一个小时左右就能到达。一个小时不喝水不会有事的,忍忍就能过去。

脚下的黄沙灼着脚板,即使隔着厚厚的鞋底也能隐约感觉得到。身后沙沙地响,仿佛有个人在紧随着我,那么近,仿佛就在身畔。我下意识地回过头,从远处到身后只有一串串孤寂的脚印,随着细细的风慢慢地湮灭。

那个气息好熟啊。

我忍不住大声地呼喊,望着遥远的天际,望着漫漫的黄沙,望着那给人光和火的太阳,不顾一切地大声呼喊心里的那个名字。

“严驿。”

淡淡的天空里有黑色的飞鸟掠过,振一振翅,便带着炎热的空气里那个回声飘然不见了。

凝眸,前方似乎有个人影,我不禁摇头笑着。听说人在极渴的时候,便会在沙漠里看到海市蜃楼,我大约也是瞧见了吧。

口里干渴得冒出了烟,唇裂开了几道血缝,就连每一次的艰难的呼吸都有着燃烧的可能,挥汗如雨。

我想和严驿最终的结局,要么是他死了,要么是我死了。

身体软软地,仿佛一个被烤得松塌塌的蛋糕,在倒下的瞬间我仿佛又看见他,在薄薄眼皮下不断眨动的轻佻的眼眸,温暖苍白的肌肤和柔软的发丝,得意狡诈的笑容和修长的手指,他胳膊内侧凸起的蓝色血管。

或许我和严驿还会有这样一种结局,如果没遇见他种种结局都有可能,遇见他才知道会是这样一种结局。

初春过后我接到一个电话,说是广东东部的一个小村子里有个精神病男人很像我要找的严驿。我急急地准备机票,当夜就飞了过去。由于到达的时间不甚恰当,我便留在城里住宿一晚。

我本来是想在电视和报纸上登寻人启事,但是被人家的广告人员当成精神病给斥了回来,我还差点也进了长风精神病院。我无法向他们解释清楚心里的疑惑,只得用了网络这种工具。我在各大论坛上发了寻找严驿的帖子,贴上他的照片,希望所有见过他的人告诉我他的消息。

很多人回帖,我一条条线索地分析,一路路地找过去,都不是。

他就像水蒸发在空气中,杳无音息,难道是真的死了么。

第二天一早我接到了报信人的电话,说现就在我所在的S市,让我立即赶到鹦鹉洲饭店。我马上坐了的士赶了过去,按照那人所报的地址找到了他。

那男人方方的头颅,一脸的憨厚,一见之下颇让我增添了几分信任度,这样长相的人说话总会是真实可信的吧。“你真的看见了他吗?”我迫不及待地从包里又找出一张严驿的照片递了过去,然后眼巴巴地瞧着他。

他看了很久,似乎在仔细地辨认,抬起头道:“好像是的,我也是去年看见他的。我一哥们是那个村子的,去年我们几个兄弟结伙去他那里玩,看到一个长得蛮俊的男人,身材高高瘦瘦,皮肤也很白净。但是我那哥们说他是精神病,几个月前被人送来这里。”

我欣喜若狂,急道:“那他现在怎么样。”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我是去年看见他的,离现在大半年了。不过那时看到他的时候,他穿得干干净净的,丝毫看不出来是个精神病,要不是我那哥们说我都不相信。”

“他是一个人吗?没有人照顾他吗?”我不免担心。

“我听说有两个人把他送过来就走了,他一个人住,会自己洗衣服和做饭,就是脑子不好使。”

我下意识地点头,这种情形多半是严驿。我催着他带我去,那男人却说肚子饿想要吃饭,我带了他去外面的餐厅吃饭。

这个时候还只有早餐,男人不是很满意,我便和饭店的经理说愿高价点一桌酒席。钱的面子真大,饭店经理便去张罗了。

半个多钟头后,宽大的圆桌上摆满了晶莹夺目的珍馐佳肴,男人的食欲很旺盛,大快朵颐,我等得难受却不敢催他,好不容易耐着性子等男人把桌上的菜像砌墙一样,一点点地填进自己的肚子里。

男人在我对面打了一个饱嗝,一股混着辛辣的酸臭味直冲鼻端,我强忍住,唤来服务员结帐。帐单是2312元,不贵,严驿对我来说是无价之宝。

“你说找到人后,如果是就付给我一百万,这话可是真的。”我重重地点头,莫说一百万,找到严驿,一千万我都会给他。

“我们先签个合同吧,到时你找到人转转身就走了,我可找不到你。”男人似乎准备已好,从身旁椅子上的包里取出几张A4打印的合同来。“你看看,如果同意就签字,一式两份。”

我没有看,直接找出笔写下自己的名字,那男人不忘提醒我,写下我的身份证号。

出来打了的士直奔那男人所说的乡村,那地方果然偏僻,车在开出城后就进到山里。那也不是普通的山,而是连绵的山脉,山道仅仅只能两台车擦肩通过。山里树木苍翠,云雾缭绕,清泉声声,几乎每转过一个山头后便能瞧见散落在树林里的民居。

如果严驿在这种地方养病,却也是个静心的好地方。

我庆幸今日找了个车技比较好的司机,就算是我只怕也不敢在这种弯曲的山道上行驶,山路十八弯,恐怕也莫过于如此。

那台的士在山里开了三个小时仍没有出山,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坐在后坐的男人开始指引司机转弯,我想是不是就快要到了。司机将车转向了另外一条岔道上,没出半个时辰我便看见了一个幽静的小山村。

“就是这里了。”男人瞧着我。

我下了车,嘱咐司机就在原地等候,怕他不相信我特意地先付了部分车费,然后和那男人赶紧往村里走去。

“你说他在哪里。”我着急地追问,走进村里半天并没看见他呀。

男人摸着头,道:“他好像是住在村子那头,我们走过去看看。”

到了一所土砖瓦房前,他指着门道:“就是这里了,我哥们说他住在这里。”

门关着,我激动地上前敲门,没有人出来开门。我又敲了敲还是没人,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将门撞开了,里面黑洞洞地,竟连阳光也打不进来,我在各个房里找了找,没有人,也不像是有人居住的地方。

那男人也很疑惑,恰好门外有个村民模样的人经过,我忙拉住,道:“大叔,住在这间屋子的人哪去了。”

“住这间屋的人……你是说那个精神病是吧。”

“是的,他去哪里了。”我又激动起来。

“他死了。”

很平淡的声音却瞬间将我打进了冰窖,这人说什么,我听错了吧。

“他死了。那个精神病是被两个人送来的,送来没多久那精神病就发病了,拿刀看见人就砍,村里人没办法只得找绳子把他捆起来,打算关他两天等他好了再放他。哪想到半夜里他跑了出来,身上的绳子还没解,他就蹦着往村外跳,最后到山崖边摔死了。”

我差点晕倒,忍痛道:“那他现在埋在哪里?我想去看看。”

“哪里埋。山崖又高,下面林密草深,毒蛇出没,他又没个亲人谁还管他呢。山里面湿气重,就算尸体不被腐蚀掉也会被毒虫鼠蚁啃光,能留下一堆白骨算是不错的。”

我拿出严驿的照片给那村民看,那村民看了半天道:“大约是他吧。”

“那是他吗?”我再追问。

“是他吧。”

我沿着村民指的路找到了山崖边,那里树木参天,野草也都快有一人来高,我拔开草丛,趟过荆棘走近那片山崖望下去。下面也是一片令人生畏的绿色,密密麻麻地,也像一片沙漠将那地底下遮盖得死死地。什么都瞧不见。

或许他就像村民说的一样,只剩下一堆白骨,也许能留下一堆白骨也是好的。

“严驿,为什么我千辛万苦找到你,你却还是死了。”

我泪如雨下,想要把这一生的眼泪都在此刻流尽。我和严驿的结局,原来不是我死了,就是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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