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9 我已经对他没有期望

069  我已经对他没有期望

顾倾心给丁小若打了电话，将严驿患有精神分裂症的事实告诉她，并嘱咐她早日将严驿送去精神病院治疗。在Q市歇了一晚我这才敢返回W市，心起不动又去了一趟长川镇，还没走近便看见自家的屋已被烧得只剩下些断瓦残墙。

我不敢去向周围的人打听，这说不定又会扯出什么麻烦，可想而知这把火绝对是严驿放的。躲在一家小商店门口，我拨了严驿的手机，那边很快地通了，我直接道：“严驿，我是秦簌簌。”我明白只要自己一出声，如果手机那头是严驿他肯定也会出声。

那边果然大骂：“秦簌簌，你该死。”

是他的声音，我放心地挂断了电话，谢天谢地，他平安无恙。只是片刻我自己却惘然了，离开严驿后我必须要做的一件事就是想法养活自己，口袋里剩下的钱不多，那夜逃出来时也忘记拿自己的包，证件和银行卡都在里面，估计也早葬身火海尸骨无存了。

如果去找工作，可是有谁会要个身怀六甲的女子工作呢。我摸着口袋里所剩无几的几个零票子，头痛得厉害。

我没有回W市，坐大巴去了邻近的J县，J县也是W市下面的一个小县城，生活水平比W市要低，也许在那里生存起来容易。

出了长途汽车站对面有一家包子铺，我走过去买了两个包子，正准备要走时却看到店门上贴着一张招工的广告。我瞧了几眼，包子铺是要招一个打杂的杂工，帮着收钱卖包子，条件不限。

我想了半天还是鼓起勇气，走到那形似老板娘的女人面前，道：“你好，我想应聘店里的杂工，你看可以吗。”

对方打量了我一眼，马上道：“这哪里行，你一个大肚子女人能做什么活，要是出了事我小本生意的赔不起，你走吧。”

“我不要工钱的，只要有住有吃就行了。”

“不行不行，你就算不要工钱我也不敢请你，你快走吧，别耽误我做生意了。”她摆手催我走。

我仍不死心，道：“老板，收下我吧，我什么苦都能吃的。”

“走开。”那女人不耐烦了。

我也不好意思再和她说下去，讪讪地捏着两个包子低着头往路上走去，刚走几步眼角的余光便瞥到前面有个身影挡着。我没有抬头，却瞧见那人着白色的衬衣，衣服毕挺扎在长裤里，腿很修长，让我感觉这人身材相当地好。

应该是个帅哥吧。我没再多猜，绕过他走了过去。

“秦……簌簌。”身后却有人叫出了我的名字。

全身不由重重地一颤，差点瘫软，幸好后面的那个人扶住了我。我慢慢地回过身，抬起眼，那张英俊的容颜便就突突闯进了视线。这么久了，他依然和从前一样好看，虽然皮肤晒得有些黑，但是显得很健康。

健康，哎，多美好的一个词啊。

“唐知。”我轻轻地唤出了他的名字，这个曾经带给我许多爱恨和迷惘的名字。

他的眼睛一直盯在我的手上，我这才意识到手上提着装包子的塑料袋子，不由笑道：“没有父亲的秦簌簌，其实很没有用。唐知，你怎么在这里。”

唐知没有回答，忽然将我手中的袋子抢了过去，他看了两眼便顺手扔到身旁的垃圾筒中。“唐知，你……”我一头雾水。

他仍是不说什么拽过我的胳膊往前走去，他走得很快，我几乎跟不上他的脚步，踉踉跄跄。“唐知，你走慢点，我走不动。”

唐知停了下来，目光在我的腹部轻微一晃便到了我的面上，道：“对不起，我这个人太粗心了。”

“没什么。”我缓了一口气，道：“唐知，你要带我去哪里。”

“前面有家饭店，我们去吃饭。”

“不用了。唐知你还有事吧，不用管我的。”我忙阻止，唐知大约又是可怜我了，也许刚才我向包子铺老板娘求工作的情形他都瞧见了。可是这天哪，为何每次落魄的时候都要遇上他呢。

“先吃饭再说。”他语气里似乎有些不耐。

我直觉面上挂不住，看得出来唐知只是顾念着我是他前妻的情面，其实他并不想管我的。我低了低头，咬咬唇道：“不用了，谢谢。”我转过身往对面的公路狂奔过去，接受唐知的施舍总是这么困难。

跑出几步便被唐知抓住了，站在马路的当中我们目光对峙着，他瞧着我，我咬着唇，似乎谁也不愿意先开口说句话。身畔有汽车的鸣笛声尖利地响起，我呆呆地忘记了躲开，他也愣着，直到有人大声骂起来。

“喂，前面的两个人，你们怎么回事，想死也不用拦我的路啊。”

唐知往身后瞧了一眼，后面开过来一台混凝土的搅拌车，我和他站在路当中倒把这车的去路正好给挡住了。他默默瞅了我一眼，拽我离开公路。

“秦簌簌，你不想吃饭我不阻拦，可是你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我一怔，唐知这句话马上抓住了我的弱点，我不禁伸手放到了凸起的腹部上，还有五个月那个还不知道是男是女的孩子就要出世了，瞬间我软了下来。唐知仿佛知道了我的心思，也不再多说什么，牵着我的手臂默默地往前走去。大约十多分钟我便瞧见有家农家人湘菜馆，唐知带着我走了进去。

他将菜牌放在我的面前，我没有看，径直道：“你来吧。”

“你没必要客气。”他凝视着我。

我抿着嘴微微一笑，对一个称呼自己全名的人能不客气吗。失去那两个月记忆的唐知和我就像两个陌生人，却不得不因为着一点可怜巴巴的关系而偶然地联系上。

“你结婚了？”

我点点头。

“孩子的父亲呢？他不管你吗？”

心里被戳痛，只不过是一时的好奇便把什么都弄没了，我咬紧了唇，这一切又如何说呢。

唐知看了我半天，道：“看来你不愿意说。”

这如何说呢，告诉他我那个患有精神分裂症的丈夫想要致我于死地，可是这一切说了这事实并不能得到改变。何况我与唐知的缘份大概就在这餐饭后又要断了吧，他并不能帮我的。他纵然有再多的正义和责任感，可他并不爱我，他用不着去管我的何去何从。

我仍是沉默，幸好此时服务员端上来的饭菜帮我解了围，热腾腾的饭菜烟雾弥漫，将眼角那里即将要缭绕出的一丝雾气分不清是泪水。眨了眨眼，面前的碗里赫然多了一块煮得鲜嫩香喷的鱼头。

“我记得你喜欢吃鱼头。”

唐知竟然记得，唇边有些苦笑，这是多难得的事情啊。我并没有高兴，时间已将我和他之间的一切改得彻头彻尾地陌生了，我已经对他没有期望。

我低头扒着碗里的饭，用筷子细细地挑起鱼头上的肉，拈出刺。或许真的是饿了，我吃得很快，碗里的菜也没少过，唐知出人意外地会给我夹菜。吃完抬起头，才发现唐知一直出神地瞧着我，他碗中的饭一点也没动，原来是只有我一个人在吃。

“还吃吗？”他问我。

我摇摇头。

“你以前很多话的，现在变得沉默了。”

“时间会改变人的。”我笑了，以前的唐知几乎不和我说话，也断不会用这种研究式的语气。

饭桌上一时冷场下来，大约我和唐知也都不知要说些什么，闷坐了一会他便叫来服务员结帐，我打算在门口向他告辞。

“唐知，谢谢你请我吃饭。我想你现在还有事，不打扰你我先走了。”

身形还未移动他便按住了我的肩，正色道：“你现在能去哪里？你现在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我被他说中了心头的事忽然有些恼怒，推开他的手道：“那又怎样。不劳你费心，我自己会找地方住。”

“我觉得你连钱都没有。”他一语中的。

眼泪突然忍不住夺眶而出，这个人怎么可以用这样直白的语气欺负我呢，我止不住就在饭店的门口大哭起来。人都是好事的，大约见着有人在哭都围拢来，唐知也不知怎么哄我急得在旁跳脚。

人群里有了看不惯者，指着唐知骂道：“你这男人怎么当的，老婆大着肚子你还欺负他，她嫁了你算是倒霉了。”

“就是就是，太不像话了，你老婆怀孕你不好生照顾，还把她气哭，你怎么回事。”

“还不哄你老婆，说几句好话，怀孕的女人伤心对胎儿不好。”

这句话让我马上停止了哭声，肚子的孩子现在是我目前唯一的慰藉，也许等安全生下这个孩子后，严驿的病也好转了，那时我们一家人又可以团聚了。

我伸手去拭眼边的泪，不吭一声走出了人群，外面的天很亮，没有云彩，可是叫我何去何从呢。

硬着头皮往前走，我想，一切都会有解决的时候。

后来我发现唐知一直跟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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