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8 一生所有的缺憾都弥补了

068  一生所有的缺憾都弥补了

船划到了湖中心，我才将所有的恐慌和担忧放下来，靠在船舷上大口地喘气，许久才获得些平静。睁开眼，湖面上倾洒着薄薄的一层月光，往青黑的夜幕一瞧，一轮圆月不知何时已在了中天。

夜温柔，沉静，只有略微地湖里泛起的小水气的声音，这好像昨日的那个夜。昨日那个夜，我和严驿相拥在这艘小船上，他还说此生的愿望是想有一个安定和睦的家，他说感谢有我的出现，可是今天他就要把感谢的这个人毁灭。

我有说不出的懊恼和悔恨，如果我不是有太重的好奇心，不去打开那块地板，不去放那该死的录相带，也许现在我还是在这艘小船上，和严驿相拥在一起甜甜蜜蜜地说着悄悄话。月光仍是那么美好，可这人生开始又变得物逝人非了。

疲惫中睡去。

醒过来的时候不知时辰，但天边些微地透出些光亮来。我往湖里瞧了一眼，夜里的风已将小船推到了离岸不远的地方，幸好这边的湖岸不是长川镇，我才得放心下来。

起身整理身上的衣服，经过一晚上身上的湿衣服早已干透，留着些皱皱巴巴的褶印。我站到船头，将竹篙插|进水中，船尾便向着岸边开始靠拢。

上了岸后我反而变得心急如焚，首要考虑的一件事是如何处理严驿。是想方设法将严驿送进精神病院治疗，还是先回W市探听他的情况静观其变。半晌我无法做出决定，这两种方案无疑困难程度很大，将严驿送去治疗他会更恨我，可是若让我不管他心里也不忍心。

找了一家公用电话，我掂量着给严驿拨了个电话，第一次没人接，第二次没人接，我放弃似的拨了第三次，那头的手机通了但没有人做声。我迟疑着，但还是轻轻对着话筒喂了一声，那边立即有暴怒的声音吼过来。

“秦簌簌，我要杀了你……”

我吓得挂断了电话，目前的情形想去安抚严驿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想了想决定给丁小若打电话，丁小若是严驿的妹妹，严驿应该不会对她怎么样。

“小若，我是簌簌。”

“簌簌，什么事。”电话那头漫不经心的语气。

我无暇介意什么，道：“小若，你哥回W市没有。”

“他不是和你在一起吗？你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你们不是出了什么事吧。”

“你哥的精神分裂症复发了，我现在没有和他在一起，你给他打个电话看看情形怎么样了，或者想法联系精神病院给他治疗。”我十分焦急，严驿这病要是不治恐怕会越来越严重。

那头突然大吼一声，道：“秦簌簌你太过份了，你居然咒我哥是精神病，我没你这样的朋友。”

丁小若气呼呼地挂断了电话，我又急又气，竟差点晕倒。找了个早餐摊坐了下来，喝了一碗稀粥，才渐渐冷静。

或许现在我应该去找顾倾心彻底了解整个事情的真相，另外还要请她回W市照顾严驿，丁小若根本就不相信严驿患有精神分裂症，也只有顾倾心能帮得上我的忙了。

我抱着试试的心理拨通了顾倾心的手机，那边没有等待电话很快被接起，但是里面传出的却是个男声，我直以为自己拨错了手机号。

“喂，是谁？”手机突然又传出一声温柔的女声，我听去正是顾倾心。“倾心，我是簌簌，你在风铃镇吗？”

“簌簌是你呀，我现在不在风铃镇，我回家了。听你的声音很急，是有什么事吗。”

“倾心，严驿的病犯了，他现在想要杀我，你说我该怎么办。”

那边似乎怔住了没有声音，我等了许久听得顾倾心又道：“簌簌，我在在Q市，离W市不远，你坐车过来三个小时，到时你再联系我。”

我挂断了电话，向店老板问了车站的地方便快步赶了去，等坐车到W市的时候已经到中午时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过度紧张，腹中饥饿难忍，等真的吃的时候却怎么也吃不下。我强迫自己吞了几口饭，便赶往火车站。

幸好到Q市的火车下午正好有一趟，但中途火车故障晚点一个小时，因此到时都快晚上七点。我给顾倾心去了电话，她让我到湘南路的露华西餐厅等待。我直接打车到湘南路，在司机的指引下找到了那家露华西餐厅，便在门口看见了顾倾心。和顾倾心并排站在一起的还有个男人，等我看清这个男人的样子时却不免大吃一惊。

“万林你怎么也在这里？”这个男人居然是杨竹子的小叔子万林，那个见着谁都腼腆的小伙子。

此时他仍是那么地羞涩，看着我的脸就红透了，吱唔道：“簌簌姐，我和倾心一起来的。”

他这么直呼着顾倾心的名字我越发惊讶了，我的眼睛不停地在他们两个人面上打量，忽然目光移到他们的手上这才发觉他们两个的手是挽在一起的，难不成他们两个……

“别猜了，簌簌，实话说吧，我和万林一个月前结婚了。”

我虽不用猜，但这突然而来的事实仍能让我震惊，顾倾心和万林，这是多么不搭的一对。一个美若天仙，拥有高学历，另一个却是普普通通的乡下人，无钱无相貌，这样的两个人却成了夫妻，而且他们看着还那么恩爱。

顾倾心拉着我进了餐厅，在里面靠窗的位子坐下来，她和万林低语了几句便见万林又走了出去，我猜想大约是顾倾心顾虑万林在场，我有些话不方便讲。

“簌簌，你怀孕了。”她笑呵呵地。

我点点头，虽然才只有五个月份，可衣服下的肚子早就掩饰不住。“倾心，你不是说你父亲不允许你回家吗？”

她望着我，道：“是的，我父亲说只要看见我出现在家门口就要拿扫帚赶我走，可是有这么一个男人为了让自己的妻子与家人团聚，跪在岳父的门前整整五天五夜，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任人打他骂他，他不还手不还口，一直默默坚持用自己的行动替妻子向岳父陪罪，试问有谁能不被他软化。就这样我父亲原谅了我，也接纳了他。”我瞧着她，顾倾心娓娓诉说的时候面上满满地微笑，她的眼眸中光堂堂地，我仿佛就在她眼中瞧见了万林憨厚的颜容。这样神彩飞扬和幸福的顾倾心，不由得让我羡慕。

“倾心，你好幸福。”

“簌簌，我一直想是不是因为老天可怜我没有人疼爱，所以才安排了万林这个人。你看那么遥远偏僻的地方，我竟然找了去并遇见了他，他不嫌弃我年纪比他大，也不嫌弃我的过去，他关心我爱护我，使我享受到从未有过的关爱。我这才发现被一个人爱原是这么幸福的事情，你知不知道有了万林，我这一生所有的缺憾都弥补了。”

我明白她所说的每一句话，可是我没有耐心听她诉说她的幸福，此刻摆在我头上的就是严驿的病。“倾心，你能告诉我严驿和我父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我在老家发现了一盒老式的录相带，里面是他和……”我说不下去。“簌簌，那件事终于还是被你知道了，可见纸是包不住火的。我不妨告诉你，使严驿患精神分裂症的罪魁祸首就是你父亲。当年你父亲收养严驿的原因，就是想把他送给一个市里的高官玩乐以图自己飞黄腾达。那个高官是个同性恋，当然你父亲也是。你父亲把严驿带到你乡下的老家供给那个高官享受，并偷偷拍下当时的场景，你父亲利用这个控制严驿，威胁他如果不听吩咐就把录相带送到他的学校让所有人知道他的丑事。”

“当时严驿才十四岁，他哪敢抵抗你的父亲便由着为所欲为。直到严驿十八岁的时候喜欢上班上的一个女同学，可是你父亲知道了就用自己的权势把那个女生抢了去，后来那个女生怀孕被人耻笑便跳楼自杀。这件事不久严驿便出现了严重精神分裂的症状，你父亲也不知怎么的突然良心发现，把他送去治疗并在他治愈后，将他送到了美国留学。”

她没再往下说，后面的事在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她已经告诉过，只是她的这一番话果然印证了我的猜测。可是我又有疑问了，顾倾心怎么如此清楚严驿的往事呢。

顾倾心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道：“这种事严驿自然不会告诉我，他太爱面子。可是你忘了我的专业，我是学心理学的，另外还修习过催眠。我想法借做心理治疗的时候催眠了他，这才问出了他的往事，当然他也并不知道我获悉了他的过去。因为这件事说不得，那会使他发疯发狂。”

我无奈了叹了一口气，顾倾心盯着我道：“后悔了？”

“现在还谈什么后悔不后悔。倾心，我找你的目的是想你回去照顾严驿，他现在的情形需要人照顾，你知道的他妹妹小若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我只有希望你了。”

“对不起，簌簌，我现在是万林的妻子，所以我不能答应你的要求。而且严驿需要你来解决，任何人都帮不了你，因为你才是这里面至关重要的人。簌簌，严驿的病我上次在美国也了解了些，医生说他有非常严重的强迫思维，这完全不是以他的意志来的。或许他心里并不想杀你，可是他的行动却表现出非杀你不可。”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痛苦地抱住了头。

此时餐厅的服务员端着两份牛排上来，顾倾心握起盘子里的刀放在面前看着，我有些不解，莫非那把刀不干净。忽然她抓过我的手，将那把锃亮的小刀塞了进来。

“他如果要杀你，你就杀了他。”

平静而又令人胆寒的话语就从顾倾心嘴里出来，我惊讶地张大了嘴，只听她又道：“严驿的潜意识里一直想要杀你父亲，但是你父亲死了，他只能拿你当报复的对象。以前他还未犯病的时候还能控制自己的理智，而现在他已经没有理智，如果他形成了杀你的强迫思维，那他一定会对你毫不留情地下死手，因为他不杀你他就会痛苦，只有你死了他才能解脱。”

那把刀没意料地从手里滑落下去，落在桌面上然后又反弹到了地下，我忽然忍不住笑了起来。“倾心，我还有另外一条路可以走，我走得远远地躲开他，我不能死，他也不能死，痛苦也罢，只要大家都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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