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万军之中

正当双方鏖战之时，“天崩”舰队旗舰、如月所在的“月食”号和塔陶德所在的“龙卷风”号快速借着双方近战的炮火和混乱扑向“曙光号”的左侧。就像是两匹纤弱的狡狼夹击一头硕大的猛犸。虽然刚刚从内部遭到偷袭和重创，但“曙光号”却已迅速恢复了冷静，其上密布的火炮向侵入近防的两艘空艇不断射击，爆炸的硝烟遮蔽了视线。

“侧过船身！炮手就位！”如月估算着双方接近的速度和距离，并在第一门火炮贴齐“曙光号”动力翼时下达了炮击的命令。与此同时，“龙卷风”号处于相对的位置，为了避免交叉火力的误伤，两艘空艇在开火前的一瞬尽力倾斜船身，使火炮射击的轨迹略微上扬。

作为史无前例的伟大战舰，“曙光号”拥有过人的防御和攻击能力，却并非无懈可击——由于身躯庞大，它无法单单依靠传统战斗空艇的硬壳式浮空气囊，而必须采用更新的技术，比如某种类似于“翼”的复杂机械装置。

这种利用蒸汽动力产生推力的装置复杂而精贵，还只能布置在船体外侧，虽然有厚重的装甲保护（但也不能太厚重，毕竟要考虑到整体的推重比）却依然较为脆弱。因此如月等人之前就考虑要以此为突破点，集中火力攻击“曙光号”左侧的两翼。炮弹撕裂了翼上的防护钢板，翼中破裂的设备外露发出尖锐的呼啸并喷吐出白汽，仿若是进站的火车。

失去平衡的曙光号倾斜着缓慢下落，最终在水面上溅起巨大的水花。而“月食”号和“龙卷风”号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带着满身的伤痕疲惫落在了曙光号的身后。它们受伤不轻，只能勉力保持着低空状态——在刚才炮击曙光号的同时，曙光号的防御炮火击穿了它们的浮空气囊和船体，并在上面留下了一些巨大而空洞的创口。

战斗同时在天上和海上进行。海面上双方的战船往来炮击，溅起冲天水柱，眼见“月食号”和“龙卷风号”两艘空艇重伤坠海，几艘联盟舰队的海上战舰划破海浪如觅食的鲨鱼一样疾驰而来，欲要围攻。“全力转舵！左舷接敌！”如月大声冲着舵手喊道。“炮手就位！”

“舵被打坏了！”舵手奋力转托却无济于事。空艇战也好海战也好，双方舰炮对轰的时候对方的船舵和桅杆（用以悬挂船帆或空艇的气囊）通常是攻击的主要目标。瘫痪对手的动力和转向装置便能占据战局的上风。

如月急速赶到船尾，一名水手正查看着破损情况，焦急的冲着如月摇了摇头，表示损伤严重，恐怕一时无法修好，而船头方向的玉珑则已经看到比上来的第一艘战舰已进入射程，逐渐侧过船舷，摆开了炮击的姿态。

船上的船员们显然也已经看到了这个景象，处在下风的绝望令他们叫喊着寻找隐蔽。如月当机立断：“抛锚！”紧接着猛然拽起身旁的一柄工具斧甩向空艇气囊！

这种大型作战空艇的气囊内部通常被细致的隔成彼此不相通联的气室，防止在遭到炮击的时候一处被打破导致整个气囊漏气。但在如月的一甩之下，利斧夹带气芒回旋飞舞，顿时旋转着砸破了位于船体前半部的数个大气室，“月食号”船头部分顿时失去升力，跟着抛下的沉重船锚一起骤然撞上海面！而依然悬空的船尾却因为惯性的原因继续向前，一停一进之间，“月食号”迅速横转，将左舷指向了冲上来的第一艘敌舰！

对方显然没料到“月食号”的突然转向，炮火尽数落空，措手不及的水手们急忙重新装弹并重新瞄准，而这时如月一方则占据了先机，左舷炮齐射，一举将冲上来的第一艘敌船打得碎屑乱飞。来不及庆贺，远处红云卷动——那是另一艘战舰开火的火光！“趴下！快趴下！”如月大喊着急忙拉着玉珑卧倒，水手们则各自寻找着遮蔽，片刻间弹幕横扫而来，将“月食号”打得百孔千疮，所有浮空气囊尽数被毁，船尾也坠落水面，随之船底的漏洞导致海水大量涌进船舱，甲板上到处都是伤者和死者，水手们赶忙冲进船舱排水抢救伤员堵住破口。

“战损报告！”如月和玉珑挣扎着站起身来，彼此心中都在想着应敌之策——舵已被打坏，刚才打破气囊丢下船锚转向的打法只能一次，如何对付这冲上来的第二艘船？

正当这时第一艘被击伤的战船已经缓过气来，炮火席卷，原本就受到重创的“月食号”雪上加霜。“左舷只剩下十五门炮了！”副官大声的冲如月喊道。“持续开火！”如月鼓励着炮手，心中却知道十五门炮是无论如何都不足以击沉敌船的。但如今他只有这个角度的炮位可用，而看对方的状态似乎也在刚才的炮击中失去了动力。

一来一去之间，另外一艘敌船已经逼了上来，甚至近的能看见他的船首像。正当如月等人近乎绝望的看着对手准备开炮的时候，塔陶德所在的“龙卷风号”突然加速向前冲到了两船之间，紧接着是绵密的炮击和硝烟！

在关键时刻，意志和士气令如月一方站到了上风，望远镜中已经能看到遭到打击的第一艘船有不少水手跳水——显然他们的战船受损严重倾覆，士气已然崩溃，而“月食号”虽然同样倾危，却因为置之死地而决死一战，所谓哀兵必胜便是如此。

塔陶德的“龙卷风号”和如月的“月食号”分别是“天崩”最大吨位的两艘战列空艇，即便是遭受重创、即便是落在海上依然不是寻常战舰可以比拟。一轮炮击之后试图围上来的战舰有些犹豫，乘着这个当口如月放下了小艇，水手们分别乘坐小船急速退出战场——这很冒风险，《海战协议》在这里并不起作用。在他们身后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传来，“月食号”上的火药库被持续燃烧的炮火引燃，将这艘战船拦腰炸成了两截，而塔陶德的“龙卷风号”则且战且退。身为佣兵，意味着全方位的知识和能力，能够在任何环境中完成雇主的任何任务——无论是冲锋陷阵，亦或是作为战役指挥。塔陶德作为佣兵学校的老师自然精于此道，而海战不过是他擅长的诸多能力中的一种罢了。

战斗目标已然达成，“曙光号”失去动力瘫痪在海上，“龙卷风号”在交织的炮火和战船的维度中灵巧进退，如月则巧妙地借助着它的掩护，“天崩”的舰队在付出一定代价之后借着夜幕和晚间越来越浓的海雾退回了海况天候复杂的碎贝壳岛。

联合舰队并不敢贸然进攻。显而易见，这是一场有计划有预谋的突袭，在暗礁遍布的陌生海域，即便是千军万马亦要谨慎前进，更何况旗舰“曙光号”遭到重创，联合舰队提督莫回森生死不明，对于联盟舰队来说，眼前的状况，颇有些骑虎难下之感。

*

在碎贝壳岛梳妆港地堡的会议大厅里，已经换上一身漂亮军装的梵尼早已等候在那里，此刻他穿着新军服漂亮斗篷不说，还带了一头金色的假发，一缕波浪似的长发得体的遮着他那半边因为机械化而丑陋的面孔，只露出英俊的另外半边脸来——这让他看起来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显得潇洒挺拔，能令人想起昔日航海时代英国的海盗伯爵。

“恭喜各位凯旋而归，”梵尼说，“我想北斗主宰和各位头领也会很高兴的听到这一消息。”

确实如此。已经神志不清的北斗瘫坐在王座之上，见到梵尼冲着如月等人和颜悦色的微笑，北斗也跟着露出呆滞的笑容来。而在梵尼所属卫兵的胁迫之下，又有几个头领敢于面生不满？

“看来我们已经完全掌握了大局啊。”塔陶德伸了伸腰，有些得意。他在这里的人缘并不好。在侏儒小丑掌权的日子里，为了重夺政权，他和梵尼一个扮黑脸一个唱红脸，得罪人的事情都是他在做，自然饱受人们非议。如今翻天逆转，自然有长舒大气的感觉。

“我们的情况尚不乐观，”如月拿着一本副官整理的战损报表说，“曙光号虽然遭受打击，却依然作为对方的旗舰和精神支柱存在。我们损失了大型战舰四艘，其中包括‘月食号’，中型战舰十六艘，小型战舰百多。至于其他遭到重创拖回港口的船只不计其数。预计无法出港的船只占到了现有船只的三分之一以上。不过我们的战术还是奏效，和他们的交换比大约在一比二左右——虽然听起来不坏，但相较于对方庞大的总数来说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曙光号’无法逼近梳妆港是一大胜利，虽然只是暂时的。”玉珑补充说，“如果让这个大家伙靠近梳妆港发动攻击，恐怕这里就得鸡飞狗跳了。我预计要想让这个大家伙恢复动力至少需要两个星期，这两星期是我们摧毁这个不能动的家伙的最好时机。一旦灭敌寇首他们就会作鸟兽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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