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双瞳现世

激战在短暂的停滞之后再度爆发。机关和陷阱已经耗尽，城门被轻而易举的攻破，肥彪挥舞着他那把粗长厚重的双刃重剑站在城门处将冲进来的第一个熊怪打翻——需要留意的是“打”翻而不是砍翻，这些熊怪壮实的程度超乎想象，有些更披挂着板骨甲，即便是以肥彪的雄力、重剑的劈砍依旧难伤分毫，锋利的重剑砍在他们身上的效果和棒槌并无二致。击倒冲进来的这只熊怪以后肥彪剑尖朝下狠狠的冲着它的胸口捣了下去，却不料同时被后面扑上来的熊怪摁倒在地，瞬间被接连冲进来的熊怪淹没。

汉密尔顿先是横过木桩扫倒了两个熊怪，接着化身游龙窜上半空冲着涌进来的熊怪猛灌了一团怒火，看着这些长毛的家伙带着满身的火焰翻滚着逃了回去。如月则负手而立，冷冷瞪着逼上来的熊怪们，却在熊怪们几乎触及的一瞬闪身避开翻上了第二层城墙，接着他右手扬空而起，就如同夜空的星光被聚拢过来一般，星星点点的萤火在他面前汇聚成第一层城墙的形状，接着轰然崩塌——说来也怪，随着这道虚拟城墙的崩塌，现实的第一道城墙竟然也爆发出剧烈声响，尘烟喧腾而起，城墙轰然倒塌，巨大的石块和飞溅的残砖压倒、击倒了数不清的熊怪。惨号声一片，熊怪们再度遭到沉重打击，现场尘烟四起，谁都没有留意到，随着血腥味愈来愈浓、战事越来越急，如月的左眼逐渐显出幽幽的蓝光来。

攻击还在继续，“骷髅”的斗犬也加入了进攻，他确实名节灵活得像一条训练有素的战犬，但他的獠牙啃不进熊怪的厚皮、他的毒液杀不死这种诅咒的生物。出人意料的是肥彪竟然没死，他重重的掀翻了压在他身上的一只熊怪，并且用剑在它身上猛砸狠剁，接着又和旁边的两只熊怪打在了一起，锋刃如月光挥洒，丝毫难以把这种剑术和一个如此肥硕的像球一样的人联系在一起。但他也无力阻拦汹涌而来的熊怪，边走边退之间他用眼睛的余光看到斗犬在豪战之后被两只熊怪撕扯成了碎片，惨不忍睹。

“汉密尔顿，我们恐怕顶不住了，”如月大声招呼着汉密尔顿，“快回去，带走拉拉兰和胖地鼠，往西海岸找老巫师帮忙。叫玉珑组织大家逃进大厅由暗道离开，男人留下堵住洞口！”

“收到了！咦，如月你的眼睛……怎么了？”汉密尔顿这才留意到如月的异常，他的左眼就像是夜里发光的蓝宝石，带着冰冽透骨的杀气。

“我没事。快点，我们的时间不多。”

*

时间比预想的要少得多。熊怪们很快突破了第二道城墙，村民们本能的随着溃逃的人流进了大厅，并且堵上了橡木门。汉密尔顿在这拉拉兰和胖地鼠率先飞走。满身是血受伤十六处的肥彪虚弱的拎着已经打断的剑站在大厅喘气，库拉奇在忙碌的组织人手加固橡木门，把各种重物桌椅统统顶在了门板背后。

玉珑和如月紧张的组织着女人和孩子躲进通道，男人们则拿着盾牌和武器绝望的站在一旁和自己的妻子儿女诀别。伴随着外面熊怪有节奏的撞门声，门上的尘土簌簌而下，哭声此起彼伏。正在这节骨眼上，如月忽然觉得有些恍惚，捂着左眼踉跄着靠到了墙上。

“伤到了？”玉珑很关心，急切的上前下意识的拿开了如月捂着左眼的手，“嗯，为什么这时候……啊……”

似乎是出于本能，又似乎出于某种奇怪的原因，如月近乎粗暴的推开了她，而玉珑也在注视如月发亮的蓝色左眼的时候感觉到心头振颤眼前发黑，似乎是受到了某种力量的牵引和排斥。两个曾经亲密无间的人在这一瞬间忽然有种熟悉而仇恨的感觉，仿佛是相隔千年的死敌一朝相见一般。

以前没这样过阿？他们问自己。但这并种感觉没有持续多久，时间也不容许他们对此加以思考。没等人们全部藏进洞穴，熊怪们已经怪叫着破门而入。大厅顿时成了一个屠戮之地，尖叫声冲击着人的鼓膜，库拉奇在大门被打破的瞬间就被熊怪杀死——他原本试图用手中的阔背斧敲开第一个冲进来的熊怪的脑壳，但却发现自己连熊怪的毛都没碰到就已经被利爪拍烂了面门。肥彪也死了。已经身受重伤的他卯足了最后的力气砍翻了一个熊怪并把它开了膛，但另一只熊怪则冲过来把足足有三十公分长的利爪钉进了肥彪的后脑勺。鲜血四流，肥彪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就倒了下去，抽搐了两下之后就再也没了动静。

混乱的打斗中大厅里的篝火被踩熄，只剩下人们手中的火把慌乱的晃动着，倍添心头的恐怖气氛。男人，女人，老人，孩子，没有人试图抵抗肆无忌惮的杀戮。熊怪们就像捣碎泥人一样将一堆又一堆的人打倒撕裂，剩下的则争先恐后的挤向逃生的洞穴。

正当人们彻底绝望的时候，黑暗中一抹蓝色的眼眸闪过，那是如月——从未有人见过这般充满着杀气、执著、仇恨的眼睛。伴随着一声仿佛来自远古时代的时断时续的叹息，如月迎着冲上来的熊怪们张开双臂似乎是要拥抱它们——但这是“死亡的拥抱”，如月从未使用过的杀招，他的身后三对血红色光线一般的羽翼凌乱的张开，一对掩面、一对振翅而起，剩下一对的则将铺张如天幕一般锐利的气流呼啸着澎湃扫出，夹带着如箭一般的极锐红光将熊怪们打穿飞出了大厅。

正当熊怪们被打的蒙头转向的时候，如月身后另一抹蓝幽幽的目光出现——同样是左眼，不同的是这只眼睛带着冰冷的妩媚、睥睨的杀机，竟然是玉珑！不知何时她的手上握着一柄弯如新月漆黑如墨的长柄镰刀，就如同她召唤出来的黑翼天使所握的一般，充满死亡气息的骨状镰刀刀首上的红宝石如鲜血一般猩红欲滴。

眨眼间，一道刺目泓光曲射而出，横扫过身前每一寸空间，不少熊怪被这道滟潋如血的刀光拦腰斩断，现场血腥爆窜，如月再进一步，身后三对光之羽翼上的丝束光线就像发亮的鞭子一样抽打着熊怪们的灵魂和肉体。熊怪们简直不相信自己竟然在即将获胜之刻遭到如此重创，不知是哪里传来了低沉的让人闻之欲呕的号角声，这显然是熊怪们的撤退讯号，于是这些遭到惨败的怪家伙们就像来时一样如风退却——当然，仓皇逃走的它们没有忘记带走受伤的同伴。转眼间这些屠戮成性的家伙们就走的干干净净，只留下遍地的血腥和废墟，对天诉说着刚才的惨烈。

静，只能听到一两声幼儿惊悸的啼哭，断断续续。凝滞的黑白，仿佛天地间再也没有别的色彩。幸存者们胆怯的看着如月和玉珑，这两个突然间爆发并且击退强敌的人。没有人想到事情竟然会是这样一种结果，更没有人敢于质疑这两个如此强大的战士为何在开始时无所作为以至于他们遭到这般重大的伤亡。他们显然发现，此刻的如月和玉珑已经和之前判若两人，他们的左眼在黑暗中灼灼发亮，就像蓝宝石一样透澈，仿若捂在最深沉暗夜中的夜明珠。熊怪虽然已经退却，但更浩大的死亡气息笼罩着一切。这种死亡气息来自于这两个救了他们性命的人——他们的身躯并不魁伟，但此刻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巨人泰坦那样高大。

战斗似乎远未结束，而是即将开始——玉珑的死亡之镰不知何时已经指向了如月，刀刃反射月光，泛射出森冷的寒芒。而背对着她的如月由巨大的光之羽翼托着悬浮半空，一绺又一绺的光束在他的身后轻轻挥舞，如同一双轻轻挥动的手，而这双手的目标，正是玉珑。时间似乎很短，时间却又很长，他们的目光几乎同时暗淡，这是他们的意志在强压着窜升的杀意和仇恨。他们曾经从渡云老师那里得知了纳夏尔的话：

“……每隔千年，‘缚灵’和‘斗魂’的传承者便会展开一场惊天动地的殊死战斗，延续当年那场未完的较量。如今，又是千年之刻来临。”而之前西海岸老巫师所做的关于两人终将为敌的预言也在如此之短的时间里应验。最终，这两抹原本已经暗淡的眼眸重又在黑暗中燃起、在夜幕中交织，重新引爆沉寂千年的对决！幸存的村民们惊恐的逃进山洞通道，耳边只听到身后大厅里传来如厉鬼索魂般的呼啸声——无法想象大厅中正经历着怎样一场惊心动魄的对决，天地间仿佛响彻着羽管风琴和大型交响乐般的和声。

随着激战的持续，大地在颤动，雷电划过晴空，将夜幕照亮的宛如白昼，连已经飞出老远的汉密尔顿都扭头望见了这里的变故。由于背上驮着拉拉兰和胖地鼠，他一时拿不定主意究竟是应该先把拉拉兰和胖地鼠带往西海岸聚落的安全地带，还是应该先回到城寨去阻止这场壮阔而疯狂的对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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