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疑窦顿生

“由于我们必须趁着安全的白天搜集食物，又劝不动这些外来者，只好任由他们继续前进。”库拉奇苦笑着继续说道，“后来我们行进到接近旧码头城区的时候听到了他们的呼喊——后面的和他说的差不多，从那时起我们就没见到那个提鸟笼的人了，或许他也已经喂了怪物了吧。实际上，怪物并非白天不出没，而是很少出没，我们也有过庄稼人白天被袭击杀死的例子。怕光却又点着火把，确实是很奇怪的习性。”

“确实，如果说他们怕光的话这一点确实解释不过去，或许有其他原因吧。”如月说。“不过还有一点很奇怪，关于‘骷髅’的。那个提鸟笼的老头名叫‘灵语者’，他手上的鸟笼禁锢着无数的亡灵，鸟笼里的鸟是一只噬灵乌鸦，能在他的指示下叼走目标的灵魂。这是个很懂得设圈套使用幻术摄人心魄的高手，而且他的潜行技能相当精湛，所以‘骷髅’才会派他到峡谷里探路。目前的疑问是，‘骷髅’为什么说谎？如果这个老头和百鬼、霍桑一样死在林子里，他们又在掩盖什么？如果这个人没死，现在他又在哪里？在找安全通过峡谷的路吗？如果是这样——他们是不是希望把我们拖延在城寨，暗中先前往‘大象埋骨之地’？”

“有这可能，”玉珑忽然想到了什么，“难怪那个肥球不肯和我们一起去找巫师，现在怎么办？折返吗？”

“求求你们，”库拉奇忽然恳求道，“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希望得到你们的帮助，难得有人能点燃我们渡过难关的希望。我们很快就能见到那个老巫师，就快到了，现在折返太可惜了……而且关于那些人，不也都是猜测吗？……”

“放心啦，我们会帮你解决问题，咱的如月最好心了，哈。”汉密尔顿安慰道，并且用他那双大手张拍了拍库拉奇的肩头，并且顺手从怀里掏出了一块六角型的奇怪骨板。“对了，那个老巫师叫啥，我帮他算算他到底有没有发财运——要知道，我可是顶尖精深外加绝世神算的骨占卜者，我手上这块六角龙晶从不失算。”

“啊，原来您也是神算先知，我有眼不识泰山……”或许是因为长期蒙昧的缘故，库拉奇对算命仙之类的人物总是佩服得五体投地，“那个老巫师的名字叫做‘库库拉奇库拉季奇’，这是个很长的名字，实际上我当初取名的时候父母就希望我能沾到点仙气，所以我叫‘库拉奇’……”

“呃，真是古怪的名字。”汉密尔顿说，并且从手心燃出了一丛火光点燃了那块六角形的龙骨，“‘库库奇拉库奇库奇’……啊不对，‘库库拉奇库拉季奇’的未来是……怎么火焰里没显出这个人的脸啊？”

直到那块六角形的龙骨烧到发黑汉密尔顿也没能说出一个所以然来，库拉奇眨巴眼睛之余也只把这个归咎于今天天气不好。好在说话间他们已经抵达了西海岸的聚居区，及时地化解了汉密尔顿的尴尬。

*

这个聚居区修建在海岩和树林的交界处，一些悬索吊桥连接着聚居地和通往森林的道路，它们之间相隔着一段深浅不一的沟壑，沟壑底下要么是倒灌进来的海水要么是积满碎叶的沙石。这里能很清楚的听到海水拍打海岩发出的雷鸣般的咆哮声。聚居区同样被密林覆盖，从外观上看，除了一条悬索桥通往另一片位于孤立海角岩石上的另一片林子以外什么都看不到——只有当他们和巡哨的村民打过招呼、穿过这条悬索桥进入另一端的林子以后才能看到高高低低的木楼阁和阶梯。

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显然比城寨的人们要安全得多。当如月问及库拉奇为什么他们不搬到外面来住的时候，库拉奇含糊其辞——这让如月隐隐觉得，库拉奇这群人似乎并没有断掉发财的念头：峡谷深处的宝藏，黄金的泉源，虽然这些已经让人们付出了太多的代价并一次又一次的让人绝望，但传言依然如诱人的海市蜃楼般紧攥着一些人的心灵。

在一个聚落一个极不起眼的低矮木屋里，如月他们见到了传说中的老巫师，“睿智者”、“库库拉奇库拉季奇”，这些头衔和光环并不能让这间低矮肮脏还散发着陈年霉味的房间光亮多少。人们完全不能把这样一件破屋子黄油灯和蜷在破烂毛毯子上咂着胡子拉杂的嘴巴做白日梦的脏瘦老头和一个拥有过人智慧的老巫师联系起来。他有着一个学者似的曾经挂过单片眼睛的长鼻子、赖皮一般的皱纹和破毡帽。唯一让人感到与众不同的是他拥有一个替他捶背的一脸漠然的小童。汉密尔顿不由得张了张嘴，轻轻捅了捅库拉奇小声问到：“是他吗？”

“嘘，”库拉奇一脸严肃认真，“不能打扰到先觉的睡眠，要诚心以待，他可是这片大陆唯一的而且最好的顾问。”

恰巧这时这位神奇老头“啧啧啧啧”的连着咂了几下嘴表示他已经醒了，接着还伸了一个懒腰，让那个小童一边玩去，接着用一种慵懒而没睡醒的腔调歪着嘴发问：“库拉奇，执着的淘金客，峡谷营寨的领导者，被智慧关在门外的浪子，噢，你也来找我了吗？”

“我们来寻求你的大智慧，”库拉奇一脸恭敬，“这位是岛上的拜访者……”

“浪子回家乡，不为悔改，为的是找家里要钱……啧啧啧啧。”老巫师挪了个位置让自己躺得更舒服些，“这位英俊的年轻人，漂亮的姑娘，阿。还有一条龙、一个玩具和一只老鼠，真是一队可爱的拜访者……嗯，你们——”

老巫师看着如月像是忽然看明白了什么，突然打了一个寒颤：“你、你是，你的眼睛——”随即又好像没事人儿一样“唔”了一声：“唉……宿命阿，父子相争的宿命，但却只是一半，死亡将是宿命开始的诱因，饱尝鲜血的过去不日即将重登舞台。”接着老巫师又盯着玉珑看，直看到玉珑有些不好意思：“小姑娘挺漂亮。唉，可惜啊可惜，你和这位少年人是一对么，”他胡乱比划了一下天空，但显然是指如月，接着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语调说：

“你们也是相争的宿命阿……当杀戮之期满足，月光将会点燃千年宿命的相争。”

“……”如月隐隐觉得这个老巫师话里有话。看起来疯疯癫癫，实际上却每句都藏有深意。玉珑？宿命？他看了看玉珑，玉珑也看了看他，没什么不一样啊？

“玩具工厂里面，可以找到你的同伴，你的心其实一直都在，善良，勇气，真诚，缺少的是发现她的眼睛。”老巫师转而对拉拉兰说话。拉拉兰依然是一脸可爱的冲老巫师露出一副笑容，汉密尔顿则紧紧盯着老巫师怕他有什么不轨行为或是说出什么不好的话。于是老巫师也冲着汉密尔顿咧嘴一笑：“神棍算神棍，永远是不准的对不对？我知道你心里的小算盘小甜瓜……何必去找心呢？黄金泉源不会干涸，因为它流在你的心里哩！”

汉密尔顿知道他提到刚才自己没算准的事情，不由有些脸红：“那个是意外……”

胖地鼠见每个人都说过了独独没说自己，顿时有些郁郁不乐。这是老巫师团起脸上的皱纹笑嘻嘻的看着它：“在想馅饼吗？你是一群人中最有福气的，没有苦恼本身就是一种福气……当然你可以尝试着给生活加点乐子，你是个可爱的小福星。”

胖地鼠眨巴着眼睛对这席话表示不解。老巫师打了个哈欠：“你们遇到了强敌，或者说，我们遇到了强敌，不是么。‘看，那些魁伟的熊！’远走的鸟儿说。是的，我们的，这是个诅咒，几乎陷于永恒……解决之道却缘自人手。孩子们，我们的征程是浩瀚大海，那里是每一个人旅途的终点……或许，你们应该从黑龙的头骨着手，唉，‘没有一个尸骨不全的灵魂能得到安息’，德海姆，这个传说中的强者也是如此。”

“您是说，聚齐黑龙德海姆的遗骨吗？”库拉奇小心翼翼的问。

“这是个两难哪，俄塞里斯该何去何从？‘德海姆’就像一个傀儡徘徊在生死之间，没有人间的兵器能杀死它们……啧啧啧，要消灭他们必须聚齐龙骨，要聚齐龙骨就得消灭他们……智慧哪，请告诉这些可怜的人们他们是如何的无助。对了，那些熊怪……它们被称为‘火奴比斯熊怪’，它们的巢穴在无人可及的地下世界……留心它们的首领，它将是所有人的噩梦，即便诅咒解除它依然存在，除非有人将它投入烈火焚身之地。”

如月耐着性子听，直到这个老巫师颠颠倒倒的说了一大堆之后再度进入梦乡。库拉奇坚持不应该叫醒这个老糊涂蛋解释他刚才所说的内容，因为这是对巫师的大不敬。虽然如此，他还是对巫师把自己称作“被智慧关在门外的浪子”表示不满，觉得这是对他领导能力的否定——早些年，他曾经就是否应该带领村民离开峡谷城寨搬到较安全的西海岸聚落来和人产生过争执，后来依然对宝藏充满贪欲的人们占了上风，在库拉奇带领下继续住在峡谷城寨，为此老巫师曾经生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气，并且把库拉奇称为“驴脑者”。

许久的安静，每一个人都在玩味着老巫师给他们透露的玄机，尤其是如月和玉珑。

“相争的宿命，我们吗？”玉珑看着如月笑嘻嘻地说，“这真是没天理了，我们打架谁会赢啊，我肯定赢的，我告诉你哦，你如果敢还手的话，哼哼……”

“先不讨论这个……”如月又想起了关于他父亲的那个梦，这也是他来幻世天都的最初目的。“我不相信宿命。目前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找到纳夏尔的骨灰盒、揭开魇域相关讯息是最好的线索。说起刚才老巫师说的‘德海姆的遗骨’，你们怎么看？”

“大意就是，把这条黑龙的尸骨凑在一起就能解除诅咒，我的理解。”汉密尔顿发表了他的意见，“但问题就在于，天知道那可怜虫的头骨在哪里，我们来就是为了找这东西的。再说了，如果能穿过峡谷抵达‘大象埋骨之地’，我们还费这么大劲干嘛？就是因为这些熊怪拦路我们才要解除诅咒的阿。”

“还有那句‘浩瀚大海是每个人旅途的终点’，”玉珑说，“可能说的是聚齐德海姆的遗骨之后把它扔到海里去吧，才能得到安息……”

“我曾经听过希腊人的一个祭祀仪式，和俄塞利斯有关。”如月说,“那是一个神话，说他被黑暗之神肢解，伊西斯四处找寻他的尸骨并把它们拼在一起送入海中，最终成功将其复活。后来人们在葬礼上将死者装入船只，盛满鲜花以后飘向大海，象征着进入冥界，以此为纪念——或许这个遗骨也与此类似。”

“可是怎么做到呢，”库拉奇问，“我们弄不到黑龙‘德海姆’的骨头。”

“时候不早，我们先回峡谷城寨再作打算，说不定那些‘骷髅’的好手们会有些想法。”如月说，“当然，前提是他们还没有跑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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