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真假莫辨的证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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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湘心头狂跳，问道：“你是说国师大人用一个死刑犯调包？”
士兵刚要说话，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咳嗽。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这士兵便嘿嘿笑了两声，说：“我喝多了，刚才说的话都是我酒后的醉话，等于放屁，二位千万不要相信！”
说完士兵站起来。
“你们都是斯文人了，这些菜不吃了吧？”
士兵不由分说，将酒菜打包走了。
韩湘透过门缝，朝刚才咳嗽的人望去，发现是一个面容愁苦之人。
看他气色不佳，说话中气不足，可能是无意的咳嗽，但是把士兵吓跑了。
而且韩湘所在的雅间和这个面容愁苦之人颇有些距离，而且刚才他们都压低着嗓子说话，此人应该听不见。
或许是大家风声鹤唳罢了。
韩湘坐了下来，仔细回忆琢磨士兵的叙述。
“如果柳泌的确是用死刑犯来调包的话，那他要买通所有执刑的官兵和马夫，而且最终还有王守澄检查人头验收。难道王守澄也被收买了？王守澄可是皇上的贴身太监了，他总不至于连皇上都骗吧！”韩湘皱眉沉思道。
“还是那句话，只要钱给得够，什么人都能骗。况且皇上本身就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他愿意相信柳泌能够死而复生，希望有证据说服自己。”黄鹂道。
“言之有理！柳泌若是能死而复生，就说明柳泌能炼制长生不老药。如果柳泌的重生是假的，那就说明他的长生不老药也是假的，皇上的梦想因此破灭。戳破这个梦想的人是王守澄，自然要接受皇上的怒火，所以王守澄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人们都喜欢报喜讯的喜鹊，而不喜欢报噩耗的乌鸦。可是噩耗不是乌鸦带来的，乌鸦只是好心提醒而已。”
酒楼外面，不少行人穿梭。
长安依旧是当今最繁华的城市。
可是大唐帝国和皇帝一样，已经浮现出暮色。
韩湘突然道：“不过刚才这个士兵也有可能说谎。我们问了那么多的士兵，他们要么什么都说不出来，要么插科打诨转移话题，只有这个士兵只喋喋不休说了这么多，说完之后又来一句都是他酒后放屁。那他说的话究竟是真的是假的？”
黄鹂也分析道：“或许士兵他没有说谎，他的确看到了死刑犯的残肢，但这残肢可能是以前在校场之上执行过别的五马分尸。但是这位士兵没见过，所以他觉得这残肢是柳泌搞调包计用的，他也不算是撒谎。之前咱们没有线索，现在线索太多，可惜难以分辨，同样令人发愁。”
“林淑珍的话也要好好斟酌。”
“我打算请人去潮州探查她的底细，看看她究竟是不是柳泌的相好，究竟有没有跟柳泌生过孩子。”
“但是京城距离潮州太远了，好几千里路呢。这一来一回不知道耽误了多少事情！”
“尽力而为吧！”
……
两人走出酒楼回家，看到有个人坐在他们家门口打盹儿。
他们担心是盯梢张小窗李红线的人。
但是盯梢的话不至于这么明目张胆。
两个人走近，一看发现是熟人，白舍人行诗图，沈亚之。
“沈兄！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韩湘笑着打招呼，请沈亚之进屋。
“我又是特地来找你们的。”
沈亚之笑呵呵地说。
三人走进屋中，看见了满眼警惕的张小窗和李红线。
韩湘便给众人介绍了一番：“不用担心，这是我的好朋友沈兄。信得过，两肋插刀。”
“原来是韩公子的贵客，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张小窗和李红线缩回到自己的屋子里。
“你来找我们做什么？”韩湘问道。
沈亚之观察四周的环境，回答道：“我之前在江州拜访了白居易先生，在他左右伺候了一段时间，真是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后来听说了京城柳泌无启之人的事情。白先生说，柳泌又在装神弄鬼欺上瞒下，让我过来送信。”
“什么信？”
“远在潮州的韩昌黎先生写的，他也知道了无启之人的事情。”
“他老人家怎么知道的？”
“他和白先生保持着通信，他说在潮州找到了几个认识林淑珍和柳泌的证人，这些证人能为戳穿柳泌的骗局提供线索和证据。现在韩昌黎先生派人送护送他们到京城，过两天就要到了。只可惜韩昌黎先生被皇上贬到潮州，到现在还没有见皇上收回成命，也没有听说皇上召他回来。这是韩昌黎先生给你的信。”
沈亚之掏出一封信。
韩湘接过信件，迅速看了一眼，兴奋道我们正发愁怎么去潮州找证人呢，如今有了我爷爷的支援，这下镇定多了。
可是乐极生悲。
裴度派人过来，告诉众人一个不好的消息。
不知怎么，太子知道了林淑珍的事情，让裴度将林淑珍带到东宫，太子细细询问。
林淑珍见到太子颇为兴奋，觉得申冤有望，于是将自己的身世和儿子的事情全盘托出，控诉柳泌害死了自己的儿子。
这一下子揭开了柳泌无启之人的面具。
可是只有林淑珍一个人的证词，远远不够扳倒柳泌，还需要更多的证据。
哪知太子不仅是个直肠子，还是个急性子。
他根本等不及，也丝毫不顾皇上给他下达的禁足之令，立刻带着林淑珍跑到皇上面前，以林淑珍的事情指证柳泌，说柳泌伪造重生，杜撰无启之人，犯了欺君之罪。
皇上大怒，把柳泌喊过来和林淑珍对质。
柳泌给自己辩解。
可是林淑珍突然翻供。
她说当初柳泌的确是她的恩客，但是并没有怀上柳泌的子嗣，她所说的一切都是收了钱故意诬告柳密。
皇上问她收了谁的钱？
林淑珍表示不敢说。
皇上大怒，把她押到天牢。
……
听完这一切，韩湘惊得手足冰凉。
太子太冲动了，大好局面毁于一旦！
不过也怨不得太子。
谁能想到林淑珍居然会翻供。
韩湘道赶紧去找裴相商议。
黄鹂说：“要不要把张小窗李红线带过去？如果柳泌知道他们的二位在我们这里，可能会把他们强行带走！”
此时张小窗突然走了出来，恳求道：“我不知道林淑珍是什么人物，但是她会翻供，我们不会翻供。千万不要撇下我们啊。”
李红线补充道：“只要我们不去作证，我们就不会翻供。但是我们能够给你们提供线索，打开思路。如果柳泌把我们抓回去了，我们可能会挨不住严刑拷打，反过来陷害你们。”
黄鹂笑道：“你们倒是实诚。”
李红线陪着笑，道：“待人以诚，人才能以诚待我。”
韩兄招呼众人道：“那走吧。沈兄，跟着我们一起，不要走散了。”
众人朝大门走去。
韩湘刚刚打开大门，却看到一对持甲官兵迎面走来。
杀气腾腾。
黄鹂看到他们身上的装束，不由得叫道：“御林军！这是来抓谁？”
御林军是皇帝禁军亲兵的代称。
本朝禁军主要是指神策军。而宪宗皇帝信任太监，多委任太监担任神策军统领。
这支禁军的领头人便是左神策军中尉吐突承璀，他也是皇帝信任的太监。
而他跟澧王李恽极为亲近。
他走到韩湘面前，问：“哪位是述异司察事郎韩湘？”
韩湘道：“我便是。”
太监吐突承璀面色一变，喝道：“拿下！”
这些士兵立刻将韩湘捆住。
黄鹂问道：“他犯了什么罪？”
吐突承璀冷笑道：“去天牢问吧。不过进去之后恐怕就出不来了。”
黄鹂面色惨白，问：“这可怎么办？”
韩湘说：“不要紧，正好林淑珍在天牢，我也去天牢，正好去问问她为什么要翻供！”
吐突承璀将韩湘带走。
黄鹂立刻去找裴度。
裴度也慌了神，四处打听，一直到天黑才得到一个消息。
原来刑部主审林淑珍的案子。
林淑珍在天牢招供了，声称是收了韩湘的钱，所以才诬蔑国师柳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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