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这位天荷，是怎么回事啊？”

        大概是从来没有见过海拉对一个陌生人如此亲切，所以，在海拉让小八领着天荷先去休息的空当，时尘好奇地问海拉道。

        海拉便跟时尘详细讲了一遍自己为何去警局偷偷和珞珩见面，又如何与蕃蕃去清理场遇到机器人暴动，以及她和天荷如何躲过福山会的追杀，从市区一路驾车载着歌德回来的全过程。

        听完海拉的话，时尘不免有些担心。

        因为，先不去管歌德是被谁给压在压制板下面的。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如果把歌德长时间放在这里，有可能会给侦探所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建议，尽快联系歌德的家人，把人交给他的亲属去处理会比较稳妥些。”

        略一思索，时尘便赶紧提醒海拉道。

        海拉点头表示同意：“走把，去看看歌德。”

        因为天色已暗，海拉便让小八安顿天荷先在侦探所的地下室临时住一晚，她则拿上天荷给她的车钥匙，和歌德到了门外的停车场。

        打开后车门，时尘仔细查看了一下歌德的情况，果然，歌德的呼吸和脉搏都已经没有了。

        “你觉得歌德是那女孩杀的吗？”

        时尘看着已经浮肿变形、惨不忍睹的歌德，低声问海拉道。

        “我不能确定，因为我没有任何实际的证据。”

        海拉黯然答道。

        其实，就算自己心里已经认定十有八九是天荷干的，又能改变什么呢？

        都说“冤有头，债有主”，可是，歌德的债主是天荷的姥姥吗？那天荷姥姥的债主又是谁，难道又是歌德吗？

        “我先找一下歌德的同事。”

        时尘看海拉不愿多谈，便关好后车门。

        通过清理队公开的员工资料，时尘联系上了歌德的同事。

        同事听闻歌德在清理场被机器砸中后意外身亡，第一反应自然很是震惊，但他也心里清楚，他们清理员这个工作本来就是高危职业，生死伤亡时有发生，所以，震惊悲痛过后，他还是赶紧联络上了歌德的家人。

        同时，他也在第一时间把歌德身亡的事向市清理大队作了汇报。

        不到半个小时，市清理大队便派人来拉走了歌德的尸体，并向海拉表示了感谢。

        处理完歌德的事，两人进到地下室二层的会议室，不料，小八已经坐在那里等他们俩了。

        “尘哥，咱们早上找的那个线人来报，他们可能今晚要动手了。”

        小八指了指自己的腕带，对时尘说道。

        海拉不明所以。

        小八这才跟她道了原委。

        上午小八和时尘去了一趟麻薯街的跳蚤市场，找到了曾经合作过的一个叫老妖的线人。

        其实这老妖本名叫尧笍，最早以前是一家医药公司的销售代表，曾经也算得上是有钱有脸面的人。

        可是，人一贪婪，就容易掉进自己挖的坑里。

        因为私自倒卖市面上紧缺的公司新药，老妖被公司开除，又被抓进监狱蹲了几年。刑满释放后，他在行业里连薪水最少的工作也找不到。

        无奈之下，他就在三十二区的黑市里靠倒腾点医药物资、医用器材之类的勉强糊口。

        因为口才好，人缘好，黑市上各个道上的他都能搭上点话，所以，人送外号“老妖”，而他本来的名字，大家反倒都不记得了。

        听老妖说，前段时间也有个长得很憨厚的胖子向他打听，问谁手上有“小猫”，如果有，他愿意高价收。

        他们所说的“小猫”就是活婴儿的意思。

        老妖当时因为手头有其他活在忙，腾不出功夫去帮他打听，便推辞说，最近风声紧，等风声过去再联系。当然，主要原因还是老妖不太愿意干那种“有损阴德”的卖卖。

        老妖本以为这胖子听了他的借口，应该再也不会找他了，没想到，胖子刚刚又联系上了他，说买家出的价很高，让他想办法找找道上的，看谁愿意干，买家可以先付一半的定金。

        “你们今天跟的这个线索真是太有价值了。”

        总算找到了一个突破口，海拉显然很是开心，她一边拍着手，一边赶紧接着问小八：“那这个老妖刚才是怎么回复那胖子的？”

        “老妖本来想直接回绝的，这不是想到我们上午刚去找过他嘛，就来先问问我们需要他做点什么？”

        小八回道。

        “我想，我们可以让老妖先告诉胖子，他找到了愿意干事的人，但干事的人提出要先收到一半的定金才行动。”

        海拉用食指轻敲着额头，略微思索了一下，先说了自己的想法。

        “对，先稳住对方，然后顺藤摸瓜找到那个买家。”

        时尘同意海拉的想法。

        “如果我们假装成干事的人去和买家见面，买家说要先看到婴儿才露面，我们该怎么办？”

        小八还真是顺藤摸瓜直接想到了最后，问道。

        “小八提醒的好，我们不能太被动，要先下手为强。”

        海拉点点头。

        “嗯，这件事确实宜早不宜迟，最好今晚我们就去老妖那里，既然买家这么急，那我们就让他试着让胖子尽量联系买家过来。名义上就是双方见个面，他们谈要求，我们收定金。当然，就算买家今晚不过来，也没关系，只要我们盯上胖子这条线，就不怕最后摸不到买家那里。”

        时尘提议道。

        “好，那我们现在商量一下分工？”

        海拉拍拍手，分别指了指两人，继续道：“时尘，你来当那个干事的人，小八，你来负责在外围接应时尘，我负责去盯胖子和买家那边，大家看这样安排如何？”

        “可以，我这边没问题。另外，如果胖子和买家到时候分开走，那小八你就不用管我这边，你就直接去跟胖子，海拉去跟买家。”

        时尘补充道。

        “好，我没其他意见。”

        小八附和道。

        “好，从现在起，启用我们的内部通讯系统，五分钟后出发。”

        海拉一边说，一边示意大家设置好腕带的通讯方式。

        出发前，海拉去小八的房间看了看天荷，本想跟她交代一下歌德的事，发现天荷已经睡了，便悄悄关上门，退出了房间。

        而就在海拉三人出门后不到十分钟，天荷便从床上突然坐了起来。

        她快速穿好衣服，拿上车钥匙，出了侦探所后，便立刻上了自己的车。

        拉上车里的遮光窗帘，打开灯，她发现歌德已经不在车上。

        应该是被海拉他们“处理了”吧，她想。

        具体他们是怎么“处理”他的，她懒得想，也懒得问。

        总是，她巴不得这个人渣从她眼前消失的干干净净才好呢！

        车上已经没有了浓浓的血腥味，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淡淡的类似丁香花的味道。

        她静静地坐在驾驶位前，用鼻子轻轻嗅了嗅。

        循着香味的方向，她看到空调栅栏条上，挂了一个手工刺绣的小荷包。

        凑近一闻，果然，香味来自这里。

        这个东西，未莱给她讲历史地理人文风俗课程时提到过，而且未莱还跟她一起试着做过这种手工，可惜的是，她们做的小荷包里可没有香香的花草种子可以放。

        其实，在三十二区，除了沙土和垃圾，她没见过几颗真正意义的绿色植物，更别说那叫花的物种了。

        她之所以知道这是丁香花的味道，还是源于未莱有一次在蓝顶大厦做兼职保洁员的经历。

        当时，一家科技公司年会上撤下来的几束丁香花被扔在了回收桶里，未莱看到后便如见到宝贝一样，把她偷偷带回来送给了天荷。

        天荷第一次看见真鲜花，闻到真花香，激动地每天晚上都不想睡觉，非要和她的丁香花道晚安才肯入睡。

        直到丁香花最后枯萎干瘪，她才不得不在未莱的安慰下哭着和它们道别。

        “春华秋实，夏菡冬蕴，世间万物，皆有轮回。也许，某一天你会和它们再相遇的。”

        未莱的话犹在耳边轻轻回荡，如此真实，如此亲切，可说话的人却已经不在了。

        “姥姥，等着我。等我做完最后一件事，我会去见你的！你一定要等着我！”

        天荷擦了擦婆娑的泪眼，长舒一口气，关掉车内的全部灯光，启动车子，轻点了一下油门，慢慢将车滑进了黑黢黢的夜幕中。

        出了侦探所，不到十分钟的功夫，海拉三人已经到了跳蚤市场所在的街道。

        海拉站在跳蚤市场三层楼的楼顶，小八则变身成一束藤条缠在跳蚤市场门口的一根电线杆上。

        时尘按照老妖之前说的地址，从跳蚤市场地下室入口下到地下室一层，地下室一层只有左右两个窄窄的通道，通道两侧是间隔相同的一个个窄门；而穿过一个通道拐个弯，又是一个长长的通道和一个个窄门，好似一个迷宫，总也走不到尽头。

        最后，几乎是在通道的尽头，时尘才找到了老妖说的1280号房间。

        “我平时就住这里。离市场近，方便。”

        听见敲门后，老妖迎时尘进屋，招呼他随便坐。

        时尘礼貌地点点头，扫了一眼房间。

        这是一个不到十五平米的单人间。

        房间虽小，倒也五脏俱全，而且还收拾的很整洁。

        看得出来，老妖虽然落魄了，但也还是个讲究人。

        “胖子说十分钟后就能到。”

        老妖看一眼墙上的那个老式挂钟，给时尘搬了个小圆凳请他坐下。

        “谢谢。”

        时尘坐下，随口问道：“买家会一起来吗？”

        “这个嘛，胖子倒是没说，他只是说，那老板已经说了，如果待会儿谈妥了，你马上就可以拿到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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