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克己奉公

随着官员们越来越多，黑山城内的冲突也越来越多，比如两家看中同一套房子，这两家的主子们肯定不会出面处理这种杂事，下面的管事们也只会想着怎么向主子交代，所以下人们吵架斗殴的事时有发生。

那些官老爷们未必是不知道下人们闹事，可他们心里也是想要争个长短的，就对自家下人缺乏约束。

原本在京城这种事也有发生，可那时候毕竟敬畏京兆尹府，这种争斗往往以口角为主，发展到动手打架的并不多。

这小小的黑山城，最高的地方官不过是个比芝麻还小的八品县丞；谢斩关品级高，可哪有武将管治安的？

所以那些官员们不自觉就抖起来了。

可让官员们没想到的是，在黑山城，黑山军还真的就管治安。

两家的下人刚打出狗脑子，就听后面有衙役举着喇叭让停手，否则后果自负，这时候一个个打的脑子里都是热血，谁还顾得上后果不后果？

然后就被一顿鞭子都放倒了。

下人们回头再看，打他们的都是身穿甲胄的黑山军，一顿长鞭把人分开以后，大麻绳子一通捆，就像是死猪一样面朝里绑树上，不论他们怎么自报家门，不管是什么尚书家的还是侍郎家的，一样绑，绑完就抽鞭子，不偏不倚，参与打架的一人十鞭子，甚至有过两个嬷嬷也被打得后背开花。

打完还要在衙门口的公示牌上写上通报，谁谁家的多少人和谁谁家的多少人因为什么事打架，被处以鞭刑，希望他人能引以为戒。

黑山城的县衙们前一度热闹得像是集市一样。

那些官员也曾经派人去找过曹县丞。

曹县丞对谁都和气，毕竟宰相门前七品官嘛，谁都比他这八品官大，不过说到那当场打鞭子的有失体统的做法，他还是表示无可奈何。

曹县丞曾经对着一个侍郎家来的管家大吐苦水，说黑山城这地方是对敌前线，啥都是军队说了算。

“你是不知道呀，那谢斩关就是个大老粗，我怎么说也是个读书人，这秀才遇到兵，我有理也说不清呀！你要是有办法，快帮帮我，要不别让我继续在这儿当这个县丞了，要不就把谢斩关调到别的地方去。”

管家：“……”

那些官员们也就只敢在背后说说谢斩关的坏话，当面是什么都不敢说的，他们不就是指望人家这里太平才来投奔嘛，来了就得罪谢斩关，这不就是自寻死路嘛。

得且帝每天清醒的时候不多，可也每天能见几个人，说上几句话，安抚一下人心，然后就以身体不适为由把人赶走。

因为有得且帝坐镇，以黑山城为“中心”的北方正统政权初步形成规模。

就在这个时候，王聿祯的父亲王钦若带着一家老小赶到了黑山城。

王钦若赶到的那天，王聿祯和谢斩关带着两个儿子等一众人等来到城外迎接，她们身后的马车里准备着厚实的皮毛帐篷、铁铸的暖炉、簇新的皮衣，甚至还有一车石炭！

要知道石炭这东西产量稀少，烧起来格外暖和，就是在当初的京城，那些簪缨世家中所用的不过是木炭而已。

就这个架势，她们在城门口一亮相就引起众人的瞩目，所有人都在猜测今日究竟有什么样的大人物莅临。

很快王家探路的小厮赶来，当着所有等候在城门口的人的面，向王聿祯作揖并朗声道：“老爷派我来知会大姑娘和大姑爷一声，咱们也是寻常来投亲靠友的人家，该怎么行事便怎么行事，万不要有一丝不同。”

王聿祯淡然一笑说道：“我是父亲一手养大的孩子，言传身教之下，我自然明白父亲担心什么，不敢行差踏错。”

她转身指了一下身后的那些马车：“于公，女儿和女婿自然不能我行我素；于私，女儿和女婿自然要孝敬父母，更要照拂到家中每一个人。”

说着，她递给小厮一张纸条：“这上面写的是我已经备好的日常用品。可我从来没有操持过这样一大家子人的日常，经验自然比不上母亲。这纸条你回去转交给夫人，让她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添置的，来告诉我一声，我一定遵从。”

小厮躬身接过纸条后，骑上马转身走了。

接着，王聿祯便令众人忙活起来，搭帐篷的搭帐篷，烧暖炉的烧暖炉，当长长的烟囱从帐篷当中探出，排出一股一股青烟时，其他排队等候的官员和他们的家眷们已经开始广为传颂王钦若的克己奉公。

明明自己的姑娘和姑爷能在黑山城中呼风唤雨，可王钦若仍旧愿意和其他官员一起在城门口排队登记，没有一丁点徇私的意图，真的是家风清明呀！

也就一炷香的时间，王家的车队浩浩荡荡走了过来，王聿祯和谢斩关并排向前迎了过去，稍有些距离车队就停止了行驶，王钦若和他的夫人一起从马车当中跳了出来，大步小步地小跑着朝王聿祯赶来。

于是在众人的眼中就是这样一幅温馨的画面，久未相见的父女双向奔赴，两人全都眼含热泪，脸上带有欣喜的微笑，仅有两步远时，又一起止步，女儿作揖，父亲伸手搀扶并紧紧握住了女儿的手腕。

亲情、规矩、礼数全都齐备了。

王钦若盯着王聿祯看了好一阵，才说：“我的儿，你面色尚好，应该是生活富足，这样，为父就放心了。”

王聿祯点头：“父亲无需担心，当初您为我觅得的佳婿可堪托付，女儿过得很快活。”

王钦若的继妻姓范，面容没有王聿祯的生母钱玉暖那般美艳，却也独有一份大家闺秀应有的温润样貌，现在带着一副慈母的笑容看着王聿祯，目光柔和，让不知情的人看到还真的以为王聿祯是她亲生的。

王聿祯和范氏的手紧紧握在一起，王聿祯比她高半个头，她微微垂眸看向继母，道：“这些年家中大大小小诸多事务，多亏有母亲操心，父亲身体康健，这都是母亲的功劳。”

范氏微微摇头：“这算是什么功劳，不过是为人妻应尽的职责罢了。你们都长大了，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你父亲才能心中没有积郁，才能长长久久得身体康健呢。”

王聿祯点了点头：“母亲的教导女儿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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