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缺心眼

何婉娘立刻站起来，抱着孩子站到了谢斩关和她父亲之间，面朝自己的父亲，语带娇嗔地说：“爹，我不是跟你说别提了嘛，这事挺为难人的，王氏要跟将军闹起来怎么办？家和万事兴，我跟着将军啥都不图，什么平妻不平妻的，我不在意。”

何兄哼了一声：“当然要在意！我现在也是有功名的人，今后是要进朝堂的。就从我这边来说，那跟你能有交往的都是各家大宅子里有头有脸的夫人和小姐。可人家问起来，你说你就是谢将军的妾，人家怎么看你呀！将军，你说是吧？”

何婉娘转过身来看向谢斩关：“将军，你说怎么办呢？其实……要是王夫人那边真的不好通融，我也不求你让我做什么平妻。只要王夫人能容我安安稳稳过日子，我可以为她端茶倒水，只要能日日见到将军，我怎么都行。”

何父：“她怎么可能容得下你？你看看你住的这什么鬼地方？这就是把你发配穷乡僻壤独守寒窑，她一人独占将军，还有你的大儿子和和美美过大年呢。就冲这个，我就能去衙门告她妒妇。”

谢斩关冷笑：“独守寒窑？这房子里炕是热的，火盆还有俩，我看何氏还有你们父子俩也没穿防寒的皮袄，不过是一件厚褂子而已，我可真没见过这么暖和的寒窑。要不这样，你们父子俩把皮袄穿上再说什么寒不寒的。而且，我来这里之前，曾氏去找过我。这寒窑曾氏来过，你们父子俩也能来，何氏是真的独自苦收寒窑，这么多人陪她一起独守这可能也是天底下头一份。”

三个人全都语塞了。

在他们印象中谢斩关是沉默寡言且傻大笨粗的，就算有些事有些过份，只要他们稍微退让一些，谢斩关也会很痛快的答应，说好听些这叫平易近人，说不好听的就是缺心眼，被人占了便宜都不知道。

他们并没敢真的妄想当什么平妻，想来那王氏也不是能同意的，只是想通过这种办法让谢斩关把何婉娘带到身边去，就算不能住进他们夫妻的正房，住在厢房里日日都能和谢斩关见面也行呀。

今天谢斩关突然说了这么长一段，让三个人既吃惊又无从反驳。

借着这阵沉默，谢斩关说：“我确实有些对不起婉娘。当初是想着要和她过一辈子的，可现在我知道那不是夫妻之情，只是想找个人惦记着我，就算死了，能有个人去帮我收尸，能给我上柱香。可既然知道了，我就不能继续错下去了。婉娘如果想留在将军府就留在将军府，她名义上还是我的姨娘，我养她；如果不想守活寡，那就去另嫁，我写文书放人，还会赔给你一笔损失费；小崽儿她想带走就带走，五岁之前我每个月给一两银子抚养费，五岁之后咱们另议；如果不想把小崽儿带走，那就留给我，我会好好待他。”

何婉娘突然疯了一样把怀里的孩子砸向谢斩关：“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谢斩关赶紧抱住孩子，可孩子显然受了惊吓，哇哇哇地哭。

何家的三个人都站起来向谢斩关围拢过来，都在叫骂，根本听不清三个人都在嚷嚷什么，可没有一个去关心一下谢斩关怀里的孩子。

谢斩关用手捂住孩子的耳朵，气沉丹田，声音在屋子里轰然炸开：“闭嘴！”

三个人立刻都捂住了耳朵痛苦地佝偻起了身子。

安静了，谢斩关才接着说道：“之前何氏从将军府拿走补贴娘家，和其他下落不明的钱我也不追究了，毕竟她陪伴我一场，这时候太过苛待对谁都不好，那些账本回头我让人送过来，你们自己看看吧。”

何父一手揉着耳朵，一手指着谢斩关：“泼皮，你休得往我家姑娘身上泼脏水！你个负心汉，注定千古骂名，别想拉着别人给你垫背！”

谢斩关看了看这小房子：“方才你说这里是寒窑，可当初婉娘还没进将军府时，你们租住的房子比这个还破，土坯墙，稻草顶，窗户都没有，只用一块布糊在窗洞上。婉娘没有自己独立的房间，不过是拉了一张破布把炕隔开两边。那时候你们父子俩都是在为他人代写书信糊口吧？可婉娘跟了我之后，你家不仅买了房买了地，甚至有了钱供儿子读书。不能说是大富大贵人家，可说是衣食无忧毫不夸张。现如今，何兄已经成亲了吧？如果没有婉娘，我不知道哪家的姑娘愿意嫁给那个住在破烂土坯房里的穷小伙子。就凭代写书信，怎么可能这么快赚的出这么多家产？”

何兄急了，可他也只是说了两句“那是，那是”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确实，如果要盘算他们家的资产，正常人都能看得出妹子往娘家拿了多少东西。

谢斩关瞟了何兄一眼：“那些东西我不计较，并不是我傻，只是真的不计较，原来不计较，现在也不打算计较。可从今日起，我想过一夫一妻无妾的平静日子，婉娘可以留下，不过我不会再见她了，钱我依然会给她，不过不可能如之前那样任她取用罢了。如果我的日子平静不了……这么说吧，我一个武将，在何兄科举之路上帮不上什么忙，可如果让我坏掉何兄的科举之路，我还是有办法的。”

何家兄弟立刻就像是两只被掐住了脖子的鹌鹑，一声不吭了。

何婉娘推了推父亲的胳膊，父亲宛若雕像，一动不动；她看向兄长，兄长转过头避开了她的视线。

何婉娘仿佛听到了世界崩裂的声音。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她那一样做得不对？

是父亲让她与人为妾的，当时还给她分析了好久的利弊，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可行，然后由远房的表姐牵线搭桥，她就这么去了将军府。

要说婚后的生活如何，何婉娘也是不满意的，她不喜欢谢斩关的粗鄙，也不喜欢他俊朗却凶悍的长相，她的生活中没有郎情妾意，她就像是傻子一样抛了媚眼给瞎子看，而且他上了床就像是野兽，就算是她哭着求饶他都不会怜惜半分。

好在谢斩关时长不在家，每个月能回来一次就不错了，所以大部分时间何婉娘一个人在一所巨大的宅子里当家做主，她仔细想想，这也没什么不好，比很多当家主母还惬意呢。

更何况她把大把大把的银子送到了父亲的手上，之前那些看不起父亲的人都开始巴结父亲，那些看不上她一届女流的人也开始恭维她，那是她最快乐的事。

和谢斩关在一起的这八九年时间里，除了生孩子真的太疼了，其他没什么不好。

可现在，这样的日子要失去了吗？

想到那些三姑六婆能把她扒下三层皮的目光，何婉娘越想越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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