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长孙

在小院子里，王聿祯和一群嬷嬷围坐在圆桌边上包饺子。

天青小声问王聿祯：“夫人，老夫人他们过来，你真的不去迎接？”

王聿祯说：“我去做什么？将军分的房子他们都能不满意，我去专门跟他们吵架吗？”

天青嗫嚅着问：“可是我听我娘说，宅子里这些争来斗去的就是女人的事，男人们就是要管外面的大事。”

王聿祯哼了一声：“需要女人在自家宅子里争来斗去，去争夺那一点可怜的话语权和财产的，都是男人在家里立不起来。男人能立起来，能靠得住的，哪里需要女人去费这没用的心思？”

旁边一起包饺子的嬷嬷和丫鬟们立刻打开了话题，开始说起他们所知道的别人家的夫人和老爷在后宅里的故事，一个比一个精彩，一个比一个狗血，可是不论哪种都逃离不开男人如果靠不住，女人一定当自强的结局。

正说的热闹，谢斩关和谢老夫人走了进来，大家纷纷站起来迎接。

王聿祯向老夫人行了个万福礼，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所有大人身后，那个带着几分怯懦的孩子。

到底是自己亲手带大的孩子，不论他生母究竟是谁，分别将近一年，王聿祯一看到他首先就感觉到了亲切。

王聿祯挥手让谢者申过来，谢者申的脸上立刻显出了和煦的笑容，端庄稳重地走了过来向王聿祯作揖。

一大家子人嘘寒问暖说着场面话，问候语还没说完，谢者华匆匆跑了过来，一把推开了房门，大声地喊着：“者申！者申来了？”

谢者申立刻回头，和谢者华两人对视一眼，两个孩子笑得灿烂无比。

谢者华嚷嚷着：“娘，娘，我带弟弟到我院子去玩儿。”

王聿祯喊着让他们两个留下来一起学包饺子，谢者华拉着谢者申一溜烟就跑出去了。

谢老夫人感慨一句：“唉，这孩子不容易呀，动乱那些时候他又大病了一场，瘦下去十斤肉。”

王聿祯安慰道：“一切都会好的。”

一切看上去都和乐安康。

晚上吃年夜饭以前，黑山城的百姓有请老祖宗回家的习俗，可黑山城这边因为连年战乱，城内城外几乎都被屠杀过，坟头也都被踏平过，所以几乎没有能接续得上的祖坟，而且平民百姓好多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所以就由家里的女人们在自家院子里烧个纸钱，心里想着谁就算是请谁回家过年。

不仅是男方家的祖宗，连女方家的一起请，因为这里确实是没有谁家能保证男性子嗣一直延续，有个女儿或者外孙女甚至外甥女能活到今日都算是幸事。

而大多数男人们会冒着严寒赶到召寺去迎接英灵，不论认识与否，只要曾经保佑过黑山城，黑山城的百姓就欢迎他们的英雄们跟着他们一起回家过年。

也有些女人因为与英灵生前相识或者有亲，再或者家中没有男性主事之类的原因一起去往召寺。

所以在开饭前这段时间，黑山城里已经处处都弥漫起了香火味。

因为也要“请”女方家里的长辈，所以谢斩关提前已经和老夫人打过招呼，谢老夫人脸色很不好看，又被谢斩关劝了半天入乡随俗，她才认了，想了一会儿还说应该给供桌上加碗红烧肉。

王聿祯这次回到黑山城后，根据黑山城的习俗，把将军府最北边的倒座房隔出来一间，当做小小的祠堂。

年夜饭之前，谢斩关去了召寺，王聿祯就带着谢老夫人和其他人一起去往祠堂，“请”亡灵们回家。

她们路过将军府大门的时候，就见谢展开父子七个不平八个不忿地站在大门口。

王聿祯已经听谢斩关转述过因为分房而引起的各种不快，既然谢展开的不高兴是因为他的弟弟谢斩关而起，王聿祯作为弟媳她完全没有必要也不想为这位大兄哥顺这股心气。

这种事他自己能想得通便好，想不通就气着去吧。

于是王聿祯走到大门口时，对谢展开轻轻点了点头就走进了大门。

谢展开看了王聿祯一眼就开始嚷嚷，可是刚张嘴就被谢老夫人脱了鞋往后腰眼子上抽。

虽说老夫人没多少手劲，可毕竟年轻时的凶悍余威犹在，谢展开立刻就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鹌鹑一样没音了。

谢老夫人压低声音，对谢展开说：“你瞎闹什么？今儿这是正事，你弟走的时候特意嘱咐过要好好操持。他还答应帮你在军里找个官儿当，你把他的事耽误了，他一生气不管你了，你怎么办？咱们再和王氏抢生意？在京城都抢不过，现在你弟都站她那边，咱们抢不过呀！”

谢老夫人拉着谢展开不远不近地跟在王聿祯身后，前面走着谢者华和谢者申。

谢者一听到祖母和父亲的对话后立刻从后面探出脑袋来，声音不低地问：“真的吗？爹你也能当官了？”

谢者申听到后面的声音，就回头看了一眼。

谢者一立刻指着谢者申的鼻子骂：“看什么看？头扭回去，小王八蛋，滚！”

谢者申赶紧把头转了回去，低着头只顾走路。

谢者华吃惊地看向谢者申：“他这么骂你，你就忍了？”

谢者申苦笑：“我有什么办法。你也知道，他口口声声说他是咱俩的大哥，是谢家的嫡长孙，咱们兄弟两个都得听他的话。我又不像你，我打不过他，自从他知道我亲娘是个什么人之后，就再也没把我放在眼里。我和祖母告状，他和大伯一唱一和的说不过是和我闹着玩儿，让我别那么小家子气。我是实在没办法，能忍就忍吧。”

谢者华哼了一声：“你等着，亲哥给你报仇。”

说完谢者华回头狠狠瞪了谢者一一眼。

谢者一明显看到了谢者华的挑衅，他貌似不甘示弱地瞪回去，可嘴里究竟是没敢说什么。

到了祠堂，众人纷纷走进房门，还没等王聿祯拿起香烛点燃，就听谢者一在后面大喊一声。

众人回头去看看，谢者一情绪激动地指着供桌上的排位叫：“那是谁？怎么排位上就能写着长孙了？”

王聿祯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正是谢者盛的排位，也就是六千。

谢老夫人看了他一眼，问道：“我不是跟你们说过吗？你叔收养了个儿子。”

谢者一瞪大着眼睛，往前走了两步，手指都快戳到排位上去了：“收养儿子就收养儿子，可谁家能收养个长孙？谢家的长孙是我，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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