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宴席

谢斩关和王聿祯夫妇站在东门内侧迎宾。

冬至刚过去不久，黑山城的天气已经很冷，夫妇二人都穿着很常见的兔皮大氅，一件灰色一件纯白，都是上好的毛料，光润水滑。

他们这一身是黑山城富户常见的装扮，卢将军夫人和朱将军夫人看到之后，二人悄悄对视了一眼，脸上都挂起了意味不明的微笑。

就这还打肿脸充胖子，拿那么多钱去买棉花，连件像样的狐皮大氅都没有，真是寒酸。

不过谢斩关这次宴请的是黑山军中共三十多位武将和文官，其他官员和官员的夫人们有别的想法。

王聿祯身上没有特别贵重的珠宝首饰，头上只戴了两件钗，都是黑山城首饰铺里比较贵但不是最贵的款式。

再配上王聿祯身上纯白的兔皮大氅，显得整个人特别的素淡，却令人不自觉把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她艳丽的脸上，鼻梁上那条深色的疤令她更加惹人怜惜。

黑山城的将军夫人们并不知道有一种美被命名为战损，却已经亲眼目睹了它的样貌。

昭勇将军府很大，来的这三十多户人家，按男女分开去往了不同的院落。

男宾那边觥筹交错，还算其乐融融，因为平时就是在一起朝夕相处的上下级，武人的性子大多直爽，没谁在心里面存什么小九九，就算有些不对付，多喝上两杯说上几句宽心的话，小事儿就过去了。

女宾这边就有些复杂了。

这一群女人原本都是以卢将军夫人为首，卢将军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就是看不惯她的人也都只能腹诽，脸上总是要装出个笑模样，大不了回家抱怨给自家男人听去。

可如今王夫人来了，她不仅深得谢将军喜爱，如今更是在都是男人名姓的丰碑上留下了女人的名字，就算不说她是千古第一人，那也是当代妇人的楷模。

眼前这位楷模给所有妇人准备的座位分为两种，一种是摆在正房当中的大圆桌，另外一种是在摆在厢房里的小方桌。

大圆桌上能坐八位宾客，每张桌子上的菜荤素搭配，十分丰富。

小方桌的高度还不及膝盖，桌面上就算全都摆满了，也不过能放六道菜，最多只能容纳四人同时进餐。

就算不看菜的内容，光看这个形式也知道孰高孰低。

而那位一向自视甚高的卢将军夫人因为是“妾”所以被领到厢房去坐小方桌去了。

因为有上一次王聿祯在黑山城时就曾表示妻妾不同，那时曾经目睹过这一幕的几位将军夫人心中都有数，这次发生此事也都不算太讶异，可其他并不知前因的夫人们纷纷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居然还有一位跟着卢将军夫人一起去了厢房，委委屈屈地坐到了小板凳上。

一直到开席前，王聿祯故意派人出去在院子里面转了一圈，把那些正室夫人请到了厅堂，把那些留在了厅堂的妾室们轰了出去。

这一下子后宅的女宾客席位间气氛就十分微妙。

昭勇将军府的嬷嬷去请那位一直陪在卢将军夫人身边的妇人去往厅堂入席时，那位妇人还想着要巴结卢将军夫人，故而摆了摆手，对嬷嬷说：“我就在这边凑合一口行了，既然谢将军府上没有那么大地方，我们过来也就是对王夫人表示一下庆贺，在哪里吃不是庆贺呀？坐哪里不重要。我和曾姐姐许久没有促漆长谈了，趁此机会，我正好有好些话要和曾姐姐说呢。”

嬷嬷瞟了卢将军夫人一眼，于是又说：“曾氏只是妾，夫人您是妻。妾是仆妻是主，主仆关系怎能胡乱来？”

卢将军夫人推了那位妇人一把，冷冷道：“让你去你就去！”

那位夫人又想说什么，却被卢将军夫人轰出了厢房的门，只留下厢房里几个妾室身份的夫人，脸对脸的生闷气。

卢将军夫人她本是不想来的，她就知道这姓王的不会给她好果子吃，可就是她家那个男人一定要让她来，说哪有不带媳妇儿去出席的，除非是光棍，他这么大岁数，孩子好几个，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有太丢人。

卢将军说了一大堆，硬是逼着她来了，果然来了就是吃王氏的挤兑，憋了一肚子气，山珍海味也吃不进去了。

正房那边也因为有人说错了话搞得场面并不好看。

起因是有几位夫人进去入座之后就向王聿祯进言，说：“王夫人之前不在黑山城生活，可能并不知详情。黑山城我们这些官眷中以卢将军夫人最能张罗事，她做事也最周全，王夫人还是把她请进正房一起用餐吧，若有什么事，席间向她请教一下也方便。”

旁边有人帮衬，道：“就是的，什么妻呀妾呀，这话说出来可不好听。曾姐姐给卢将军生了好几个孩子，这么些年卢将军身边就她一个人知冷知热的，还说什么妾不妾的，太伤姐妹感情了。”

王聿祯看了这人一眼：“这位妹妹说的倒是也有道理。我听了你的夫君和城北一家小寡妇来往甚密，却一直没有纳回家中，我原以为你在家里是个霸道的，能在家里正规矩，今天一看，妹妹也是个宽宏大量的性情中人。既然如此，那我这就让人去把那小寡妇接来，就坐在你身边和姐妹们一起吃一顿团圆饭，如何？”

王聿祯此话一出，房间里寂静了好几息。

吴将军夫人赶紧出来打圆场：“好啦好啦，今儿是个好日子，不要提那些男人们的花花事了，他们男人花花和我们女人过家里的日子又不相干，钱拿回来了，孩子也都健健康康长在身边，姐儿几个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众人纷纷捧场都说自己生活顺意。

罗将军夫人此时说了一句：“我们都是正经的正室嫡妻，我们日子过得顺意那是应该的。刚才我看到有人脸上挂着彩就来了呢，不过她跟我们身份不同，脸面什么的不要也就不要了，日子过得不顺意也是份内的。”

他这话一说，引的旁边贾将军夫人等人纷纷附和。

今日脸上带伤前来参加宴席的只有卢将军夫人一人，众人听后，有的面色为难，有的笑意盎然，有的完全不知今儿刮的是什么风，满脸的茫然。

不过不论是什么神色，都抵挡不住女眷们在一起讨论家长里短的爱好。

黑山城的将军们和媳妇打架的事以前也时有发生，只要不是下手太重，谁都不把女人挨打当回事，以前女眷们以卢将军夫人为首的时候，就算卢将军夫人顶着满脸淤青出现在人前也只会引得夫人们阵阵怜惜之情。

现在卢将军夫人脸上的淤青已经淡得几乎要看不出了，若不是被罗将军夫人提了这么一句，其他夫人们都没当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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