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雨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夜色逐渐降临在大地上。不论是大顺军还是明军都暂时没能再发起进攻，双方鸣金收兵，暂时保持着战略僵持的状态。

大顺军营地上，李自成正亲自带兵巡逻。

白天里的战斗出现了不少伤亡状况，为了安抚人心，他特地带着亲兵们前往各前沿阵地查看士卒们的状况。

“皇上！”

“皇上。”

李自成一出现在壕沟中，不少士卒纷纷激动起来。李自成冲着他们摆摆手，走上去嘘寒问暖。

“冷不冷？”

“军中的饭食能吃饱吗？”

夜里的风呼呼地刮，此时已经是晚秋时分，士卒们虽然穿着秋衣，可依然会有些严寒之感。

“没事，皇上，俺不冷。”

“俺身上穿着好几件嘞！里面还穿着俺婆姨缝的衣裳......”

一名士卒嘿嘿一笑，然后回答说。

他还拉了拉自己的衣领，露出里面的那件贴身衣服。

李自成看到是一件红色的贴身衣物，也忍不住调侃起这名士卒，“哟！你婆姨怎么给你缝了个红兜兜？你狗日的该不会穿了个肚兜在里面吧？”

众人听到这话全都笑出声来。

被调侃的士卒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还因为李自成的话而感到兴奋。

“皇上，今年是俺的本命年，俺倒是想穿红兜兜，可俺婆姨也不给俺缝啊！他怕弟兄们晚上睡着的时候乱摸......”

“要是哪个憨货以为是做春梦，那俺不就完了......俺宁愿背后捅俺的是刀子......”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笑完以后，李自成也把让人把酒拿过来。亲兵们倒了一碗又一碗，然后分别递给在壕沟里守卫的士卒。

“按道理来说这种时候是不能饮酒的！”

“可如今天冷了，喝一点暖暖身子也没什么......”

李自成主动端起碗来。

“朕敬你们！”

“等打赢了这场仗，老子带你们去京师最大的怡红楼爽一下......到时候你们这些家伙可别腿软，那样丢老子的人......”

李自成爽朗地举起大碗将酒水一饮而尽。

士卒们同样如此。

在众人的笑声中，他们也跟着皇帝一起饮下一碗烈酒。

一万烈酒下肚，李自成只感觉肠子里都是火辣辣的感觉。他告别了这一处的士卒们，又朝着另一个方向的士卒走了过去。

在他的慰问下，大顺军前沿阵地的士卒们士气总算有所回升。此前因为阵亡率的增加而导致的士气低迷，也在李自成的带动下逐渐消散。

或许李自成的运气真是上天眷顾，就在他巡视阵地的同时，天空中开始掉下一阵又一阵的雨点。

刚开始并不算大，只是零零星星，可是到后面，雨点偶尔会猛地变大又变小。

如此变幻莫测的天气让人捉摸不透，可对于李自成来说，这一幕已经足够让他感到兴奋与期待。

“好！”

“雨终于来了！”

李自成仰天大笑，“再下猛一点！只要大雨一来，那明军就输定了！”

大顺军的将领们也发现了这个情况，在知道李自成的意图之后，大顺军的将领们也跟着高兴起来。

许多守在阵地上的士卒同样如此。

在他们看来，只要大雨一下，明军的火器必定发挥不出作用。到时候没了火器，明军怎么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明军营地中，此时朱慈烺正带着几名手下正在商讨计策。

“皇上，不如我们趁着夜色撤兵吧！”

“先退守到宝鸡再说！”

“炮营的炮弹储备不多了......末将派去的人正从汉中那边运送过来，恐怕还需要一些时日才能送到......”

孙传庭拱手道。

他开口说完以后，一旁的白文选也站出来发话，“皇上，以我们的兵力退走应该问题不大......到时候末将亲自带领后军阻击，想来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郝摇旗跟黄得功也站在两侧。

他们同样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首先站出来的是黄得功。

“皇上，末将认为此时不宜退兵！若是现在退去，闯贼必定大举压上来！虽然说碰到下雨天会对我军火器造成很大的影响，可这天气不一定真会出现多大的雨......”

“再说了！让弟兄们给把战车拆掉，拿出木板挡在大炮上面......这样有一点雨也不是什么问题......”

“火枪营那边，要末将说也可以这样干！直接找一些人在火枪兵身后拿出一些挡雨的东西，就算大雨一来，我们马上结阵往前冲杀，到时候只要有东西挡住，火器就不会被侵湿的......”

“就是火药必须妥善保管！否则一旦淋湿的话那可就完了......”

主战的郝摇旗相比起黄得功更加激动。

在黄得功说完以后，他也马上站出来表态。

“皇上，既然害怕大雨，那不如现在趁着夜晚突袭闯贼的营地！”

“他们在山上又如何？我们也可以往山上去......这样我们从高处杀下去，到时候看他们怎么躲......”

“等到我们把火药用光的时候，说不定闯贼早就已经大溃而逃......到时候弟兄们只管追便是......”

听着手下人的想法，朱慈烺并没有着急做出决定，而是坐在椅子上不断思索。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营帐外面忽然传来了史老大的声音。

“皇上！”

“您......出来看一下吧！”

史老大站在外面说。

朱慈烺愣了一下，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他站起身来马上朝外面走去，一群将领也跟着一同走出来。

到了外面之后，朱慈烺才知道史老大说的是什么。

“卧槽！下雨了？”

“完了！真下雨了！”

一群将领顿时着急起来。

这对于依赖火器作战的明军而言绝不是什么好消息！

这时候孙传庭跟白文选也赶忙继续劝说起来。

“皇上，我们先撤走吧！大雨若是真来了，恐怕我们就走不掉了......”

“对啊！皇上，末将愿意带兵断后，您可以先走一步......”

看着天空中掉下来的雨滴，朱慈烺也忍不住摇摇头。他可没想到这天气比他想象中的恶劣多了。

若是这大雨真的来临，那么明军的处境将会极为糟糕。

好一阵，朱慈烺经过思索后终于做出决定。

“传令下去，全军后撤！”

虽然是撤军，可朱慈烺已经有了新的想法。

他把几名将领叫到一起，在他们耳边简单沟通了一下，然后，各位将领就按照朱慈烺交代的任务马上回到自己的营地。

“报！”

“明军有撤退的迹象。”

就在小雨落下的时候，大顺军这边便收到了明军撤退的消息。李自成得知消息以后当即兴奋无比，马上传令全军准备追击。

“田见秀，你带着前锋营追上去！”

“现在明军的火器恐怕不怎么能用了！你带着弟兄们咬上去，切不可让明军顺利脱身......”

“遵旨。”

没过多久，田见秀便领着前军朝明军阵地上跟进。

漆黑的深夜可不是战斗的好时候，因此田见秀也没打算带兵跟明军交手。他只是按照李自成所吩咐的那样，暂时跟上明军的队伍，防止明军趁机逃脱他们的视线。

只要一直跟上，待到天明时分，大顺军完全就可趁机发动突袭。

然而，令田见秀怎么都没想到的是，就在他刚领着大军赶到明军阵地上时，突如其来的一声炮响就将深夜的寂静给彻底打破。

轰。

明军的炮营直接朝阵地上开炮。

大顺军士卒都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白日里熟悉的那种感觉再度涌上心头。黑夜之中，许多士卒根本看不到炮弹是从哪里打来的，只有当炮弹在他们身边炸响，他们才会发现自己遭遇炮击。

轰轰。

接二连三的炮声不断响起。

这一次明军把剩余的炮弹全部投入进去，一股脑朝着之前的阵地上肆意轰炸。

一个时辰之后，炮声终于停下。

此时天色也渐渐亮起，尽管还是看不太清楚，可已经不是一片漆黑。

大顺军的阵地上已然是一片泥浆。

大雨也在此时终于倾落下来。

一道雷声在天际处炸响开来，雨水如同洪水决堤一般砸到脸上。明军并没有因此放弃战斗，反而已经准备好了贴身肉搏。

明军中军处，朱慈烺把黄得功跟郝摇旗叫到一起，他们麾下有两万兵马，这两人多为步卒，并不使用火器。

如今，也到了这些人上阵的时候。

“黄得功，郝摇旗，你们二人带兵从两侧掩杀上去！”

“孙传庭，你率骑兵营随时准备接应！”

“火枪营的步卒们全部上刺刀！”

“记住，把你们身上的火药全部装进牛皮袋......现在没有朕的命令，所有人都把自己的燧发枪给保护好......”

“这样的大雨不会持续太久的，只要雨停，就轮到我们冲杀上去......”

朱慈烺下达命令之后，各部将领按照他的部署开始进攻。

而他则率领两万多的火枪营士卒坚守在原地。

他这一次的操作完全跟打赌一般！若是赌赢了，那么明军一定可以趁机攻破大顺军的阵型。

若是赌输了，那么，最后明军只能扛着枪冲上去肉搏，与大顺军决一死战。

而一切的关键因素，就在于接下来的这场大雨会下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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