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永夜之魅

马殷的语气很低，我感觉他的眼睛像刀子一样朝我射过来，很冷很寒。

那婆婆被捏成的黑球还在我的手心，滚动着发出一些温热，我看见马殷脸上的肌肉在抽动，似乎想说些什么。

他走向我，咬了咬牙，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听下来一把拿走手心的黑球。

“下次，我自己来，别自作主张！”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就下了楼。

足足三千万的钞票，当我跟马殷把他们搬上汽车的时候，远处的天，已经微白了。重重喘了一口气，我问他：“这些钱，你准备怎么办？”

马殷抽了一口烟：“沈明和冯晴之前是一个慈善基金会的，这些钱其实都是善款，他们利用职务上的便利，侵占了它们，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你要把它们还回去？”我又说。

“还到哪里？”马殷冷笑了一声：“这些钱，挪来挪去，还不知道要进谁的腰包，就算是一层层分下去，真正能到有需要的人手里，还剩几个了啊？”

我沉默了，无言以对，马殷说得很对，事实也确如此。

上车后，马殷一直是黑着脸也不说话，我猜想他一定是因为刚才那个婆婆的事儿，对我耿耿于怀。

他不说话，我也不说，车一直往前开，我看到了前面不远处有一处低矮的房子，上面还插着一面国＆旗。

那是一所学校，停下车后，马殷下去找人，我凑近那些教室看了看，里面的状况非常不堪，窗户都是用塑料纸糊成的，不多的几个小朋友靠在一起，衣衫褴褛地坐在千疮百孔的桌子旁边。

站在讲台上的是一个年轻的女老师，很清丽的一张脸，可惜一只手从手肘那儿就断开了，此刻她正用另一只手在黑板上写写画画。

下面孩子们睁大了眼睛，看着台上的老师，满眼的求知欲。

看到这一幕的我，突然觉得有些心酸，都说人生下来是平等的，可这些孩子跟城里孩子比，如果一直在这样的环境生活，他们一辈子也达不到别人的起跑线。

何谈公平？

在校园里踱着步，时间过去了很久，我看见马殷跟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出来，那男人很干瘦，微微带着那么一丝迂腐。

两人说着话，眼镜男人似乎在不断冲马殷道谢。

走的时候，那个断臂的女老师也来送我们，要上车的时候，马殷想了一下，突然冲我伸出手：“把那个东西给我！”

“什么东西？”我不明白他的意思。

“那条项链，从冯晴身上掉下来那条。”马殷道。

我的手下意识地挡了一下衣兜，这可是我拿去给白灵赎罪的，毕竟那可的一台跑车，也确实是从我手里弄不见的。

“我没拿……”我撒了个谎。

马殷看着我，什么话都没说，而后他一个转身，就走到了女教师身边。

感觉有什么不劲儿，我摸了一下衣兜，那原本放着项链的地方，居然是空的，再抬眼看向给马殷，他已经从自己的衣兜里掏出了那条蓝宝石项链。

撩开女教师的头发，他轻轻说了一句：“别动。”

女教师的脸微微一红，还是任他替自己带上了项链。

“好看吗？”

马殷轻轻问。

“好看……”

“你喜欢就好。”说完这句话，马殷就准备离开。

女教师有些不安，她追过来：“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要，你还要拿走吧……”

马殷冲温暖地一笑：“不贵，是个假东西，玻璃做的，不值几个钱的，你就带着玩儿吧。”

说完，他冲她挤挤眼，转身就上了车。

假的？我擦！

马殷你这是电影看多了跟着学的吧，我的眼睛盯着女教师脖子上的响亮，迈开步子就要朝她走过去，马殷却在后面按了一下喇叭。

“上车，我们还要去下一个地方！”

……

那一整天，我跟马殷去了很多地方，有孤儿院，有乡村卫生所……我问马殷为什么不把所有的钱都给那个学校，这样，我们也不用这么跑，可以让那个眼睛男人替我们把钱分出去。

马殷却只说了一句话：

“永远不要考验人性。”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马殷继续开车，我却看着窗外的风景想着待会怎么跟白灵解释。

……

“白灵就住在这里？”马殷看着那木屋时候，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对，我已经到了，你也可以回去了。”我下了车，对马殷说道。

“我想会会她，你带我进去吧。”说着，他就下了车，准备跟我一起进去。

我有些慌了，想到白灵上次看到马殷的神色，那充满了恐惧的眼神，很明显，她不想见到马殷，如果我把他带进去，那么可能会发生无法预想的事儿。

我想要去拦住他，马殷却健步如飞，不多时就来到了门边。

他没有敲门，而是隔着门听了一下里面的动静，就在这时他眉头微微蹙了一下，随后他后退一步，一脚就将那门踢开了。

屋子里乱七八糟的，一片狼藉，我跟着马殷走进去时，一下子惊呆了，因为我看见在客厅的中间，一个人跪在地上，身上枯瘦无比，而在他旁边站立着的，正是白灵。

此刻白灵正与那跪在地上的人嘴对着嘴，一股蓝色的气流正从那人的嘴里分流出来，直接灸灌入了白灵的口中。

这感觉竟然如此熟悉，跟月姬吸食沈明的样子，何其相似。

也许是察觉到有人进来，白灵身子一颤，中间那段气流被分开了，那人倒在了地上，不过他却没有死去，片刻后睁大眼睛猛得吸了一口气。

深吸了这一口气后，他一下子就从地上坐了起来，看向我们的时候目光呆滞，似乎有些无所适从。

在他反应过来之后，他哇哇大叫着，推开挡在面前的我和马殷就冲了出去。

回头看向白灵的时候，她已经坐在了沙发上，抹了抹嘴后，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笑，见到跟我一起进来的马殷，似乎丝毫不觉得奇怪。

“你遇到摄魂妖了？”马殷盯着白灵。

白灵点点头，也不说话，依旧在淡淡的笑。

“吸活人精魄的……也是她教你的？”马殷继续追问。

“这样不好吗？”白灵抬高了下巴：“我不用再受制于月姬，一千年的时间很快就要到了，放心吧，到时候不用你松手，我也会自己回去……”

我听到马殷轻轻叹了一口气，他转头看向角落处的那个鱼缸，那大白鱼似乎也注意到了他，开始不安地晃动着水花，似乎要从那鱼缸中崩出来。

靠近鱼缸，马殷手指轻轻在玻璃上划动着，那大白鱼好像很害怕马殷，整个身子缩到鱼缸嘴伸出，不断地打颤：

“白灵，我知道，你不愿意轮回，就是为了等夜魅回来，一千年了，你还是放不下……”

“我没死，所以不用轮回，而且，我也不会死……”白灵身子往后靠着，很无所谓地说着。

马殷点点头：“没错，我们原本就是一样的，你和夜魅也是阴差，我们虽然职位不同，其实从本质上来说活，我们都是同一种存在。”

说着，马殷又看了我一眼：“高逸，你也一样。”

白灵笑出了声音：“马殷，你别跟他说那么多，他的封印还没解开，所以你说的话，他根本听不懂，可是一旦他的封印解开了，他回想起当年发生的事儿，马殷你应该会猜到是什么结果吧？”

白灵的话让我很迷糊，朝后退了一步，我看着对视中的一男一女，头又开始疼了，我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雪龙鱼是怎么回事？”指着那条大白鱼，马殷一脸严肃。

“我从冥河里捞起来的，用灵体供奉着，这样，它的同类就不会伤害到夜魅了……”白灵扣了扣指甲，说得很淡定。

“夜魅本该早就遁入轮回了，可他现在还是冥河受苦，我早就说过，太过执着只会害人害己，那冥河中蛇虫不断，污浊不堪，一千年都在这样污水中浸泡着，而你，一千年只能靠吸食灵体存活，你帮月姬做事，受她的摆布，这换在当年，你绝对是无法忍受的。这样的痛苦，真的值得吗？”

虽然不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但我也听得出马殷的语气有几分痛心。

而他这样说的时候，我居然看到白灵眼中有泪在闪动，只是她的神色依旧倔强。

过一会儿，白灵擦了一下眼角的泪，她不屑地看着马殷：“值不值得，这也是我和夜魅的事儿，跟你没有关系，何况一千年马上就要过了，夜魅就快回来了，只要再坚持一下，一切的苦难挨过去了。”

马殷站了起来：“白灵，我不会让这样的事儿发生的，今天，这条雪龙鱼，我必须灭了它，因为，它吸食了太多的生魂，已经成妖了……”

说完，他就朝鱼缸那边走去，而就在这时，那条雪龙鱼猛得一跃，就从鱼缸从跳了出来，它落在地上的时候，已经不再是一条鱼了，而是一个鱼头人身的怪物。

一张嘴，它嘴里就翻出尖利的延迟，样子十分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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