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朝廷无力赈灾、剿匪，连守城的粮草都供应不上。那些苛捐杂税的钱粮，究竟去了何处？这个问题像一根刺，深深扎在她心里。

她隐约觉得，赵谨的处境恐怕不妙。但具体哪里出了问题，她一时也说不上来。夜色渐深，远处传来零星的狼嚎，更添几分诡异和不安。

营地里的篝火渐渐熄灭，只剩下几处还在燃烧。苏嫣跟着欧九书穿过营地，心中思绪万千。她知道，接下来的谈话，很可能会改变许多人的命运。

暮色渐沉，林间小道上枯叶沙沙作响。欧九书和苏嫣并肩而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松香。

“师父，赵将军和陈将军就在前面等你。”欧九书指着不远处跳动的火光，脸上带着几分兴奋。火光映照下，他年轻的面庞显得格外稚嫩。

苏嫣循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火堆旁站着一道挺拔的身影，那人正是赵谨，他身姿笔直如松，目光炯炯有神。另一个人影懒散地坐在火堆边，手里握着酒壶，正是陈德峻。

“嗯。”苏嫣轻声应道，目光在两人身上逡巡，“你先去忙吧。”

欧九书刚要转身离开，她猛地想起了什么，叫住了他：“等等。”她停顿了一下，“你们在这山林里折腾游击战已经多少时日了？”

欧九书站定，掰着手指细细数道：“赵将军养伤一个多月，打游击战差不多两个月了。”说着，他不自觉地瞥了眼远处的赵谨。

苏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忽然凑到欧九书耳边，压低声音问：“陈德峻是太监？”

这句话仿佛踩到了欧九书的尾巴，他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支支吾吾地点了点头，转身就跑，连背影都透着几分慌乱。

看着徒弟落荒而逃的模样，苏嫣眉头微蹙。她迈着小步子，不紧不慢地朝火堆走去，脚下的枯叶发出细碎的响声。

陈德峻显然看不下去了，他放下手中的酒壶，皱着眉头站起身，大步流星地朝她走来：“你一向都这么慢吞吞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悦。

“看情况。”苏嫣不紧不慢地说，目光平静地与他对视。

“我手下的兵，干大事就得来个雷霆万钧的气势。”陈德峻冷声道，眼中闪过一丝不耐。

“我好像没说要当你的兵。”苏嫣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地说道。月光下，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含着星光。

陈德峻向来以城府深沉著称，但面对这个小丫头，他总是容易动怒。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火气：“那你跟着我们做什么？”

“陈将军误会了。”苏嫣正色道，语气突然变得恭敬起来，“我是大周子民，异鬼作乱，寻求将士庇护不是很正常吗？”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陈德峻却更加恼火，甩袖转身离去。火光映照下，他的背影显得格外孤傲。

苏嫣收起脸上的笑容，目光若有所思地追随着他的背影。夜风吹拂，带来远处篝火的温暖。

“为何不愿加入陈将军麾下？”赵谨的声音忽然响起，温和中带着几分探询。

“我要照苏家人，因此更不可能成为你的心腹亲兵。”苏嫣直言不讳，目光坦然地看向赵谨。

赵谨闻言失笑：“罢了，本将军只是惜才，你若不愿，就算了。”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却也不见丝毫勉强。

苏嫣没想到赵谨这么好说话，心里暗暗记下这一点。她的目光在营地中扫视，忽然注意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夜色渐深，营地里响起此起彼伏的鼾声。苏嫣路过一处火堆时，看见林氏和全玉华鬼鬼祟祟地往左边走去，身影在火光中若隐若现。

她立即弯腰跟了上去，借着虫鸣声和士兵的谈话声掩盖脚步声。潮湿的草叶擦过她的衣襟，带来几分凉意。

林氏端着一碗米汤来到全河身边，轻声说道：“再喝点。”声音中带着关切。

“我吃过了。”全河推开碗，目光中带着几分焦虑，“与苏嫣和莫家人相处得如何？”

“莫家人还好，就是那个苏嫣，总让我心里发毛。”林氏压低声音说，眼中闪过一丝惊惧。

“怕她才好，这样她才能护送你们回林府。”全河忍着伤痛说道，声音中带着几分虚弱。

苏嫣躲在草丛里，任由蚊虫叮咬，仔细听着他们的对话。夜风吹过，带来远处篝火的味道。

“为什么要送我们去莫家？”全玉华小声问，声音中带着几分困惑。

“陈将军为了赶往京都，迟早会抛下累赘。我靠着赵煜还能留下，但你们，我护不住了。”全河叹息道，语气中充满无奈。

林氏和全玉华离开后，苏嫣若有所思。她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草屑，转身向营地另一边走去。

月光下，她找到了正在值夜的林霆。经过一番试探，她从他口中得知了真相。

原来陈德峻打着狙击异鬼的旗号，实际是要带兵潜行去京都。只是路上遇到异鬼“打草谷”，不得不改变计划，一路尾随异鬼小队，既能杀敌，又能获得村民粮食。

“我知道的都说了，能放我走了吗？”林霆站在黑暗中瑟瑟发抖，声音中带着恐惧。

“走吧。”苏嫣挥了挥手，目送着林霆仓皇离去的背影。

夜色更深了，营地里的火光渐渐暗淡。苏嫣站在树下，望着远处的京都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远处传来几声狼嚎，打破了夜的寂静。苏嫣收回目光，转身向自己的帐篷走去。营地里，只剩下零星的火光在黑暗中闪烁。

苏嫣抬头望向天空，茂密的树冠层层叠叠，将阳光切割成细碎的光斑。山风掠过树梢，沙沙作响，仿佛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她站在一棵古树下，眉头微蹙。周遭的寂静让她愈发不安，思绪如同乱麻般纠缠在一起。以陈德峻的身手和地位，要回京都轻而易举，为何偏要在这穷山恶水中耽搁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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