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营地里，莫母翻来覆去难以入眠，耳朵竖得老高，生怕错过任何动静。莫远山虽然躺着，却也是睁着眼睛望着帐篷顶。

守夜的莫志刚蹲在火堆旁，手里紧握着菜刀。夜风吹得火苗忽明忽暗，远处传来几声野兽的嚎叫，让他不由得紧张起来。

突然，树丛中传来脚步声。莫志刚猛地站起，举起菜刀，声音因紧张而有些发抖：“什么人？”

“傻弟弟，是你哥我。”莫正德的笑声打破了夜的寂静。火光中，他高大的身影渐渐清晰。

“哥？阿嫣？”莫志刚惊喜地迎上前，眼睛在黑暗中发亮，“你们怎么这时候才回来？可担心死我了！”

“睁大你的眼睛看看。”莫正德得意地指了指身后，语气中满是自豪。

借着火光，莫志刚这才看清后面的三头骡子。他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得老大，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这是从哪来的？”

山洞里的莫远山听到动静，连忙钻了出来。当他看到那三头骡子时，也是一脸难以置信。

“功法真卖出去了？”莫远山声音都在发颤。

“真给了三百两？”莫志刚还在追问。

莫正德挺起胸膛，脸上的笑容格外灿烂：“那是自然，都亏了咱们阿嫣。这孩子，真是有大本事！”

此时莫母也出来了，她颤抖着手摸着骡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阿嫣，这头驴可是你的杰作啊？”

苏嫣歪着小脑袋，装出一副天真的模样：“是啊，以后娘亲和外婆都不用走路了，可以骑骡子。”

莫母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我这把年纪了，还能享上外孙女的福。”说着，她用粗糙的手掌轻轻抚摸着苏嫣的小脸。

山洞里，莫梨花和苏祈睡得正熟。莫梨花服用安胎丸后，浑身上下的精气逐渐饱满起来，睡眠质量极好。小苏祈则是玩累了，睡得像个小猪一样。

清晨的阳光透过洞口，莫梨花慢慢睁开眼睛。外面传来阵阵说笑声，她走出洞口，顿时愣在原地。

三头骡子正悠闲地啃着草，旁边堆着满满的物资。莫梨花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在做梦。

“娘亲，你醒啦！”苏嫣甜甜的声音传来。

莫梨花一把将苏嫣抱在怀里，亲了又亲：“我家阿嫣真能干，等到了云州，看那些苏家人还敢小瞧我们！”

苏嫣被亲得满脸通红，心里却暗暗叹气。她前世活了二十八年，如今却要装作小孩子的模样。每次被这样抱着亲，她都觉得无比羞耻。

莫母在一旁笑道：“桃花，你都当娘的人了，怎么还和个孩子似的？”

“娘说得对。”莫梨花撒娇道，眼睛弯成月牙，“可我就是忍不住想亲阿嫣和祈儿。”

“行了行了，”莫母摆摆手，眼中满是宠溺，“快去和骡子熟悉熟悉，等会骑它的时候别摔下来。”

莫梨花这才放开苏嫣，蹦蹦跳跳地去看骡子。苏嫣偷偷注视着莫梨花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

二十四岁的莫梨花，平日里最爱和人吵架，但在家人面前却总是这般孩子气。想到前世的种种，苏嫣心中一阵酸涩。

一家人用过早饭，莫梨花提议继续赶路。她的脸上洋溢着希望的光芒：“爹，娘，我身子已经大好了，不如早些动身去云州。”

莫远山有些担心地看着女儿：“真的没事了？”

“放心吧，”莫梨花拍着胸脯保证，“我这些天一直在吃药，而且还能骑骡子，不用走路。”

莫远山转头看向苏嫣，等着她的意见。在他心中，这个小外孙女早已成了主心骨。

苏嫣仔细观察了莫梨花的面色，瞧她面颊红扑扑的，精神饱满，这才点了点头。

得到苏嫣的首肯，一行人开始收拾行装。莫远山和莫正德负责整理物资，莫志刚则去检查骡子的状况。

衣物、被褥、粮食、油盐都分门别类地装进筐里，用油布盖好，放在贺大给的板车上。最大的骡子负责拉车，其他零碎物件则由莫远山三兄弟分担。

莫母将准备好的干粮分给每个人，又特意多给了苏嫣和苏祈一些。她知道，这一路上还有很多未知的困难等着他们。

每人手里都拿着一把雨伞，以防下雨时手忙脚乱。莫梨花将安胎丸仔细包好，放在贴身的位置。苏祈的荷包里装着红糖，走累了就能补充体力。

七个人，三头骡子，一辆板车，又一次踏上了颠沛流离的道路。不同的是，这一次他们不再饥寒交迫，而是带着满满的希望。

“阿嫣，”莫梨花忽然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犹豫，“到了云州，你想去见你的祖父祖母吗？”

苏嫣沉默了片刻，抬头看向远方。晨光熹微中，山脉如同巨龙般蜿蜒。她站在小土坡上，微风拂过面颊，带来几分凉意。

这一路逃荒，她见过太多生离死别。饥饿、疾病、山贼，都不是最可怕的。最难面对的，是那些曾经亲近的人。

“阿嫣...”莫正德踌躇着走到她身边，声音里带着几分犹豫，“你看这都快到云城了，要不要...”

“要不要去找苏家人？”苏嫣接过话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莫正德搓着粗糙的手掌，目光闪烁：“毕竟是亲人，或许...”

“亲人？”苏嫣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讥讽，“当初父亲刚走，他们就迫不及待地把我们赶出家门。那些掺了麦麸的粗粮，母亲吃得喉咙流血，他们眼睛都不眨一下。”

莫志刚立即附和道：“就是！当初要不是我们收留，你们母女俩怕是...”说到一半，他猛地住了口，显然意识到这话不该在苏嫣面前提起。

苏嫣垂下眼帘，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那段日子，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寒冬腊月，她和母亲还有小妹被强行分家赶出家门，去茅草屋住的那段日子。若不是逃荒路上有外公一家相助，恐怕早已死在半路上。

莫正德叹了口气：“我也知道他们不是好人，可是...”他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道，“进了云城，官府会集中安置灾民。到时候消息传开，他们肯定会找上门。”

“现在阿嫣有钱了，那些人怎么可能放过这块肥肉？”莫志刚愤愤不平地说。

苏嫣轻轻摆手：“离云城还远，等到了再说吧。”表面上云淡风轻，心里却已经开始盘算。这个时代，孝道重于一切。即便分了家，她们在名义上仍是苏家人。若是闹到官府，这一路积攒的银钱怕是难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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